日期:2025/04/04 22:04来源:未知 人气:5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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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子妃驾到——”
有人窃窃私语:
“都是承宣伯府的姑娘,怎么一个是太子妃,另一个,连个选待宫人都没挣上,啧啧……”
“嘘,别说了……”说话的人,抬眼扫向屋内的床榻。
“怕什么,如今这位都要死了。”
榻上的女人闻声,抬抬眼皮,到底没睁开。
屋内昏暗无比,时不时散发出阵阵恶臭味。裴仪委身的床榻,残破不堪。
她面色惨白,瘦骨嶙峋。
裴仪来到东宫整整九年,她生育了三子一女。她是四个孩子的生母,谁会相信她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?
她连个选待宫人都没挣上!
这一切,都要拜她的堂姐太子妃!
“奴婢恭迎太子妃。”
“人还活着么?”太子妃牵着一名八岁男童走进屋内。
孩子捂着嘴巴,皱着眉头,面上俱显嫌恶之色。
“回娘娘,还吊着一口气。”
“七妹妹,身体怎么样?还撑得住么?”太子妃裴华一面拿帕子遮掩口鼻,一面走到裴仪身边。
裴仪闻言,理都未理,翻身朝里侧躺。
太子妃也不气,笑着松开紧握的手,往前轻轻推了孩童:“时春,去瞧瞧你娘。”
裴仪听见萧时春的名字,猛地翻过身,争执着去拉他:“时春,我的儿,过来让娘瞧瞧……”
“闭嘴!”萧时春往后一退:“你不是我娘,我娘是太子妃!”
裴仪的心猛地一顿,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,不认她!
萧时春一出生,就被抱养到裴华屋里。那时的裴华还不是太子妃,仅是太子嫔。
萧时春抱养到裴华屋里的第二天,裴华荣登太子妃,一坐就是八年。
可怜的裴仪,生了三子一女,竟至今毫无名份!
“她毕竟是你生母。”太子妃捏捏萧时春的脸蛋儿,柔声说道。
“生而不育,算什么生母,儿子不认!”萧时春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:“若母亲非要儿子认她,儿子一头撞死在这里!”
好好好!不愧是她裴仪的儿子,年仅8岁,言语清晰,言词锋利!
裴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,染得衣襟、被褥上,到处都是。
太子妃同萧时春使个眼色,萧时春逃也似的跑出去。
“你给本宫生的这四个孩子,本宫瞧着极好。”太子妃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。
裴仪听闻,奋力挣扎起身,怒吼:“二姐姐,我与你究竟有什么仇,什么怨?你竟要这样害我?”
太子妃闻言一愣。
裴仪又道:“从前在府里,我对你和裴媛,一向言听计从。就连……就连你不能生育,求祖父纳我入东宫,我也依。二姐姐忘了当年对祖父说的什么话了么?”
裴华入东宫两年,一无所出。经太医诊断,她不能生育。同为太子嫔的郑氏接连生下两女,裴华急不可耐,求祖父让裴仪来东宫为太子开枝散叶。
只要,只要裴仪更过继给她一子半女,她便求太子给裴仪至高无上的名份。
起初,裴仪天真的以为,只要她生下孩子,就会有名分。她不求地位就多高,她只求无人再欺凌!
裴仪怒道:“只要我生了孩子,只要把孩子过到你名下,养在你屋里,你便求太子给我名分,你愿意善待我。”
裴仪的泪汹涌不止,“你扪心自问!这些年你是怎么待我的?你欺我,辱我。九年了,我踏入东宫整整九年,我为太子生育三子一女,到现在依然无名无分!
你挑拨太子嫔针对我,处处陷害我!你教唆太子殿下,对我非打即骂!便是连个宫人,也能随意辱我!
你,你还教唆我的孩子,对我恶语相向!裴华,你过分至极!”
第2章东宫不洁,需净!
“你的孩子?”太子妃冷笑一声:“你的孩子怎么不唤你娘?你有生过孩子吗?本宫倒是不知……”
裴仪一口气梗在胸口,上不来,下不去。
“本宫今日来,是想告诉你,皇上大势已去,太子不日登位。钦天监卜卦,说,东宫不洁,需净。”
太子妃莞尔一笑,慢吞吞地说道:“太子给你留了两条路,一,找人牙子发卖了你;二,你自己服毒。看在你我同宗同源的份上,本宫让你自己你选。”
“你!你!裴华,你过分至极!二十年来,我处处忍让你,从不与你争锋,四个孩子全入你名下。你连我最后一段时日,都容不下……你将来是要下阴曹地府的!”
“将来的事,等将来再说。”
太子妃莞尔,眼内闪过一抹杀意。
她拍拍手,屋外走进三五个嬷嬷,一人摁住裴仪的一条胳膊,另有一人掰开她的嘴,强行把毒药灌到她嘴里。
裴仪痛苦地挣扎,无奈她体弱多病,实在难以招架。
嬷嬷得手后,回身冲太子妃欠身。
太子妃冷眼瞥了裴仪,冷笑一声,领人离开。
裴仪趴在榻上,狂呕不止。泪合着血,悔恨合着愤怒,洒满人世间……
“噗通”一声,落入水中。
从前的种种,在承宣伯府,在东宫,她备受欺凌的一幕幕,匆匆在她脑海闪过。
她的母亲崔涟漪生她的时候难产,撒手人寰,爹爹不疼,嫡母不爱。她在承宣伯府如履薄冰,大房的堂姐裴华和裴媛,处处刁难,针对她。
没有人为她撑腰,她的生存之道,便是忍让和妥协。
可忍让和妥协的下场是什么?
是无穷无尽的针对和欺凌。
“裴仪!裴仪!快醒醒……”
关怀的声音,把裴仪从死亡深渊中拖了回来。
她已经好久,没有听到关怀的声音。
她睁开双眼,浑身湿漉漉地,从地上爬起来。她瞧着眼前的景象,亭台楼阁,池塘水榭……
这里,这里是承宣伯府!
她不是死了吗?怎么又回到了承宣伯府?
“裴仪,你怎么样了?”
裴仪思虑片刻,脑海清晰起来。
她竟回到了十三年前!
这年,她12岁。
如果她没记错的话,落水这日,就是裴华及笄之日。
裴仪冷笑一声,这一世,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,处处忍让。她要把上一世受过的委屈,承受的欺辱,统统还回去!
“裴仪,裴仪?”
承宣伯府的裴三姑娘裴希摇摇裴仪的肩膀,拉回她的思绪。
“多谢三姐姐救我。”裴仪瞧着同她一样浑身湿漉漉的裴希。
“都是姐妹,我怎么会不救你?”裴希轻轻推她一下,关怀道:“天气凉了,比不得夏日,你快回去换件衣裳,免得惹上风寒。”
“是,姐姐也快回去。”
裴仪与裴希分开后,并没有回去,她从僻静的小路来到承宣伯夫人的‘荣和堂’,刚巧碰见承宣伯夫人身边的胡妈妈。
“烦胡妈妈通秉祖母,裴仪求见。”
“哟,七姑娘这是怎么了?浑身湿哒哒的。”胡妈妈站在高处,一动不动道。
裴仪不语,缩着脖子,假意做唯诺状。
胡妈妈这个老人精,一看裴仪的样子,就知道她又被大房的五姑娘裴媛欺负了。
可今儿是老太太心头爱大房二姑娘裴华的及笄日,不论裴仪受了多大的气,今日断断不能生事。
这样想着,胡妈妈快步走到裴仪面前,假装关怀道:“天气这么凉,七姑娘吹了风仔细头疼,快!快回去换件衣裳。”
说着,胡妈妈回头,冲着廊下的丫头喊:“冬儿,快送七姑娘回去!”
第3章求祖母主持公道
前世的裴仪,见了胡妈妈这番模样,当真以为胡妈妈是真的关切她。重生后的裴仪,怎么会不明白胡妈妈的意思,不就是怕她生事么?
她偏偏要生事!
裴媛仍缩着脖子,面上丝毫不退步:“烦胡妈妈通秉祖母,裴仪见不到祖母是不会回去的。今日是二姐姐的及笄礼,来往的贵妇诸多,若是让谁瞧见我这般模样,只怕是会辱了伯府门风。”
胡妈妈闻言,一愣。
昔日说什么是什么的七姑娘,怎么今日转了性子?
裴仪的话在理,老太太的院里人来人往的,还真不能让她杵在这儿。
于是,胡妈妈快步走进屋里回禀老太太。
片刻,胡妈妈假意笑着迎了裴仪进屋。
承宣伯夫人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,椅上铺了厚厚的垫子。老太太正笑眯眯地嘬着茶,见裴仪浑身湿漉漉的来了,忙问:“你这是怎么了?衣裳怎么湿成这样?”
言语间,有一丝责怪的意味。
裴仪一语不发,上来就往地上一跪,冲着老太太磕头。
老太太端着茶盏,重重地搁在案几上,不悦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
“裴仪求祖母作主!”
“有什么事,你起来说!”
裴仪抬起头,身子仍跪在地上,一五一十地说:“昨日,德远伯世子身边的小厮拦住我的丫头云央,往我书箱里放了一块徽墨。裴仪知道,男女私相授受极为不妥,若是传出去,有碍家族门风!
这件事,我原是不知,昨晚才晓得。不知怎么,今日一早五姐姐知道了此事,我告诉姐姐已经求了六哥哥把徽墨还给段世子,可姐姐不依,非要抢走徽墨!
裴仪与姐姐意见不同发生争执,她气不过推我下水。祖母,求您为裴仪主持公道!”
上一世,裴仪和裴媛都喜欢德远伯世子段策。
段策喜欢裴仪,德远伯夫人遣人来府说亲,定下裴仪和段策的婚事。
结果,裴华从东宫回来跪求祖父,让裴仪入东宫。与德远伯府定好的婚事不能废,于是裴媛顶替裴仪嫁给段策,做了世子夫人。
承宣伯夫人和胡妈妈对视一眼,这事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只是……裴媛是真不占理!
“好孩子,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,你放心过了今日,祖母一定严惩媛儿,叫她给你赔不是。”
承宣伯夫人冲胡妈妈使个眼色,胡妈妈会意,忙拉裴仪起身。
承宣伯夫人偏心大房,更偏心裴华和裴媛。这些裴仪上辈子就知道了,什么过了今日,什么严惩,都是托词!
“祖母,裴仪自幼丧母,爹爹不疼,嫡母不理。裴仪被欺凌惯了,若是今日连祖母也不替裴仪主持公道,只怕……裴仪活不下去……”
裴仪跪在地上,声泪俱下,又诉:“倘若真有那么一天,裴仪便是敲登闻鼓,也要替自己挣个公道!”
“七姑娘说的什么话,夫人怎么会不管呢。”胡妈妈一面假意柔声哄她,一面拽她起身,拽了几拽,也拽不起来。
承宣伯夫人蹙眉看着裴仪,心想,这孩子,今儿怎么转了性子?以往生怕别人知道她被欺负,怎么今天不依不饶起来?
承宣伯夫人皱皱眉,知道今日若是不做些什么,怕是这丫头不会善罢甘休。今日是华儿的及笄礼,断不能出事!
“去,叫五姑娘过来!”承宣伯夫人厉声对冬儿喊,又对另一丫头柔声说:“给七姑娘拿件披风来,再熬碗姜水。”
第4章姐姐是要淹死妹妹?
少倾,裴媛笑嘻嘻地走进来,“祖母,您唤媛儿有什么事?”
裴媛看到裴仪跪在地上时,愣了一下,又笑嘻嘻地走到承宣伯夫人跟前儿,依偎在夫人怀里。
承宣伯夫人推开裴媛,严肃地说:“跪下!”
裴媛一瞧见裴仪,便知她来找祖母告状,心下了然,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。
“媛儿,今日怎么回事?为何同你七妹妹拌嘴?”
承宣伯夫人三言两句,给这件事定了性。明明裴仪被裴媛欺凌,到祖母这,却成了拌嘴。
裴仪冷笑一声,她就知道祖母偏心!
“回祖母,媛儿得知段世子赠给妹妹一方徽墨,想着男女私下赠物极为不妥,想劝妹妹把徽墨还给段世子。妹妹不允,与我争执起来,我一时失手,不小心把妹妹推下水,祖母,媛儿不是有意的。”
话说着,泪也顺着裴媛的脸流了下来。
裴仪讥讽道:“五姐姐的话好没道理,我既打算收下徽墨,又为何将此事告诉六哥哥?明明是五姐姐想要为己有,偏偏赖在我身上。”
“你胡说!”
“祖母可以唤六哥哥来,一问便知。”裴仪正视承宣伯夫人,义正言辞道。
“祖母,媛儿没有……”裴媛双眸含泪,楚楚可人。
“退一步讲,就算是五姐姐没有撒谎,我俩意见不合,姐妹间拌嘴而已,姐姐有必要非得把妹妹推到水里去么?姐姐明明知道妹妹不会水,难不成,姐姐是要淹死妹妹?”
裴仪落泪,故作楚楚可怜状。
哭呗,谁不会似得。
“我……”裴媛哑口无言。
“再者,段世子送我徽墨一事极为隐秘,只有我、六哥哥和云央知晓。我一再叮嘱哥哥和云央不要告诉任何人,那么我请问,五姐姐是怎么知晓的?”
裴仪扭头,盯着裴媛,一字一句地说:“五姐姐,你敢当着祖母的面说出来吗?”
“我……我是听六哥哥说的……”裴媛梗着脖子,死不承认。
“祖母,请您唤六哥哥过来对峙。”
“裴仪!你到底想怎么样!”裴媛恼羞成怒地站起来,指着裴仪嚷道:“我不就是想要段世子的徽墨吗,你至于吗?非要藏着掖着,你别以为段世子会喜欢你,简直是痴心妄想!”
一言毕,裴媛主动承认。
承宣伯夫人和胡妈妈了然于心,偏偏裴媛还没反应过来,仍旧诋毁裴仪。
反观裴仪,面色冷静,言语清晰:“五姐姐好霸道,自己喜欢段世子,就不许别人喜欢。”
裴媛悄悄打量承宣伯夫人,见她一脸严肃,忙反驳:“你胡说!谁喜欢段世子……”
“原来五姐姐不喜欢段世子,”裴仪哂笑:“既然五姐姐不喜欢段世子,为什么姐姐会送他狼毫?”
“你!你……”裴媛手指裴仪,面上慌乱不已,转脸对承宣伯夫人哭诉:“祖母,七妹妹污蔑我!”
“祖母,男女私下赠物,极为不妥。若此事流传出去,有碍承宣伯府的名声,请祖母彻查!”裴仪叩首,义正言辞道。
第5章你的名声还要不要?
裴媛终于慌了,小脸吓得惨白惨白,分辩声极其微弱:“祖母,裴仪信口雌黄,媛儿没有……”
“五姐姐身边的丫鬟露草知情,请祖母遣人进来审问。”裴仪昂着头,直视承宣伯夫人。
“祖母,媛儿真的没有……”裴媛软塌塌地跪在地上,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。
承宣伯夫人瞧到这里,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她摆摆手让胡妈妈去拿人,胡妈妈躬身退下。
没多久,裴媛身边的丫头露草被押上来,脸颊布满红印子,显然是被掌掴了。
不等承宣伯夫人问话,露草哭着向裴媛求饶:“五姑娘救我,五姑娘救救奴婢。”
“放肆!”胡妈妈一掌扇在露草脸上。
原本还想同露草支招的裴媛吓得一哆嗦,垂着头,撕扯自己的衣袖。
“露草,当着夫人的面,你实话实说,狼毫是谁送给段世子的?”胡妈妈站在露草身边,严厉地问道。
露草不知所措地看着裴媛,见裴媛垂头不理她,便喊出声:“五姑娘,五姑娘……”
“你实话实说,喊五姑娘做什么?”胡妈妈揪住露草的头发,迫使她仰起头。
露草哭着喊叫:“是五姑娘,是五姑娘!”
胡妈妈松了手,又追加一句:“当真?”
“当真!”露草点头点的和捣蒜杵一样,“是五姑娘让奴婢,悄悄塞给段世子身边的小厮。起先小厮不收,奴婢硬塞到他怀里!”
露草一言,裴媛脸色俱变!
裴媛彻底慌了,由先前的哭诉,变成嚎啕:“祖母,不是这样的!露草撒谎!露草和裴仪串通一气,栽赃陷害媛儿!”
“你闭嘴!”承宣伯夫人面色铁青,“喜欢段世子,你告诉祖母,偷偷摸摸净干些低三下四的事,若此事传了出去,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!”
承宣伯夫人怒道:“你!去祠堂罚跪,什么时候知道错了,什么时候再出来!”
“祖母!”裴媛还想再说些什么,被胡妈妈硬生生地拉走了。
裴仪从地上起身,承宣伯夫人唤她近身,拉着她的手,柔声说:“好孩子,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,只是媛儿的事不宜声张,你多担待些。”
裴仪见好就收。
她的目的不是与祖母撕破脸,而是撕开这层遮羞布。
让祖母知道她一直被裴媛欺负,让承宣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!
裴仪心满意足的离开,不料刚走出荣和堂便撞见裴华。
盛装出席的裴华,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气。她目不斜视,眉眼端庄,从裴仪身边走过,似是压根没瞧见这个人。
全然不把裴仪放在眼里啊!
以往,裴仪总会怯怯地唤裴华,反而得来裴华鼻哼似的回应。
而今,裴仪理也不理,也似没看见这般径自往前走。那想却听闻一声:“站住!”
裴仪顿步。
裴华还未言语,倒是她身边的丫头苗儿趾高气昂地骂道:“七姑娘瞧不见我们二姑娘吗?难道要我们二姑娘先同你讲话?”
作死!
裴仪二话不说,抬手掴到苗儿脸上。
苗儿的脸瞬间涨红,捂着脸大叫:“你敢打我?”
裴华完全没想到昔日唯唯诺诺的裴仪,竟然当着她的面掌掴她的丫头!
她又惊又怒!
“打你?我有什么不敢打你的!”裴仪冷笑,“我是主子,你是丫头,你以下犯上,我打你怎么了?”
裴仪转而瞧着裴华,嘴上仍对苗儿说:“二姐姐一向优雅端庄,宽和大度。你狗仗人势,肆无忌惮地裴七姑娘的头上撒野!若今日之事传出去,别人怎么看待二姐姐!我怎么容忍一个下人,败坏我承宣伯府的门风!”
第6章我也是为姐姐好
一席话,说得苗儿哑口无言,捂着脸不吭声。
倒是裴华波澜不惊,内心再怎么汹涌,面上仍是淡定。
裴仪暗叹,不愧是未来的太子妃。
“七妹妹果真长大了,处处替咱们伯府考虑,只是……”裴华眼神一凛,冷道:“我的下人,还轮不到你来教训。”
裴华比裴仪年长三岁,个子也比她高出许多。
裴仪不得不仰着头瞧裴华,“姐姐约束下人不利,有碍伯府门风,我也是为姐姐好。”
裴仪甜甜一笑,又道:“姐姐聪慧,来日腾达,或身为太子妃,或未来国母。若一朝一夕间也这般纵容下人放肆,岂不是要整个承宣伯府同姐姐一起陪葬?”
裴华刚想发火,可一听见‘太子妃’和‘国母’等字样,一时愣怔。
“二姐姐好自为之。”
说完,裴仪昂首阔步心满意足离开,徒留疑惑的裴华,和愤愤不平的苗儿。
太子妃?哼,上一世裴华及笄第二天,纳她入东宫的旨意来公布。这一世,这一天,她还不晓得呢!
裴仪回到小院,开见云央站在院门口四下张望。云央瞧见裴仪,面露喜色地跑来,“姑娘去了哪里?可急死云央了!”
裴仪绕过她往前走,边走边吩咐:“去备热水。”
云央追在后头,不解道:“姑娘,备热水做什么?”
裴仪顿步回身瞧她,双眸闪过一簇火焰,突然撩开披风,露出潮湿的衣衫。
“呀!姑娘衣裳怎么潮了?”云央捂着嘴尖叫:“我这就去备水!”
云央急忙跑走,裴仪望着她的背影,双眸似若寒冰。
云央几时背叛了她?
她竟隔了许久才知,久到入了东宫,久到她长卧病榻!她才知道日日夜夜相依为命的丫头竟然早就投靠了裴华!
竟与恶姐妹一道加害她!
裴仪知道这个丫头留不得,但是现在还不能揭穿,云央留着可有大用呢!
裴仪一面沐浴,一面根据府中情况构思自己的计划。
承宣伯裴炬共有两子,长子裴昌文,次子裴昌廷。
裴昌文正妻乃武安侯胞妹穆氏,身子一向不济,诞下四姑娘裴玉后便一病不起。
裴昌文爱妾步氏,七品小官的庶女,大公子裴碌、二姑娘裴华和五姑娘裴媛的生母。自打她入府,独得裴昌文的宠爱,无人可撼!
穆氏为了打压步氏,把身边的丫头许氏抬为妾室,诞下三姑娘裴希。
主仆两人干不过一个妾室!
裴昌廷平妻两人,一位是裴仪的生母崔涟漪,一位是姚国公嫡女姚氏。
自姚氏诞下嫡子裴修后,裴昌亭抬她为正妻。
崔涟漪生裴仪时,难产而亡。
之后,裴昌廷独爱姚氏,绝不纳妾。
裴仪自幼无母,姚氏对她不理不睬。既不落井下石,也不为其撑腰。只按府中规矩走,该裁衣裳裁衣裳,该备用物备用物。
若说这个嫡母坏,不曾欺负她;若说这个嫡母好,明知她被恶姐妹欺负,也不曾维护她。
忽的,裴仪心生一计,沐浴后急匆匆来到嫡母姚氏的院子。
姚氏身边的宋妈妈回禀后,邀裴仪一坐。
“秋子,给七姑娘奉茶。”姚氏慢吞吞地走出来,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。
姚氏静静打量裴仪,这姑娘平日非年节绝不踏足她屋,怎么今天在荣和堂折腾一番,又来了她这里?
莫非是来寻衅滋事?
“七姑娘找我有事?”
秋子刚好端茶过来,裴仪接过茶,小嘬一口,冷不丁道:“夫人对伯府中馈有兴趣么?”
第7章恭喜二姐姐!
姚氏闻言,愣在当下!
夫人?伯府中馈?
裴仪不该唤她母亲么?怎的唤起她夫人来了?
况且伯府中馈天大的事,她都不敢想,小小的裴仪竟敢肖想伯府中馈!
裴仪撂下茶盏,细说:“我来,是想与夫人做一笔交易。”
“什么交易?”
“我助夫人夺中馈,夫人在寻常小事上维护我一二。”裴仪冷淡开口。
姚氏以为裴仪大放厥词,笑了笑,没有揭穿她,“中馈!这么大的事,你说得轻巧,连你父亲都做不到,你?呵呵呵……”
姚氏笑了两声,冲裴仪摇手:“你有这份心是极好的,往后我多关照你,不会再让姐妹俩再欺负你。”
“夫人瞧好吧,至多三日。”裴仪不与姚氏争执,说完了理理衣襟,起身走了。
宋妈妈愣住,也不知道送送,一旁的秋子机灵,忙把裴仪送出院子。
秋子回来瞧见宋妈妈围着姚氏:“夫人,七姑娘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?伯府中馈?她真能弄来啊?”
姚氏摆摆手,“左不过是闹着玩,她可是个孩子,你还当真了不成?”
显然姚氏并没有把裴仪的话放在心上。
上一世,裴华及笄后,第二日圣旨便下来,纳裴华为太子嫔。
这一世,也是如此。
裴仪早早地候在荣和堂里,给祖母问安,与祖母一同就餐。
裴昌廷下了朝,传旨的小太监到了正堂,有人来通秉,叫去正堂接旨。
圣旨曰:纳承宣伯孙女裴华、贤成伯庶女郑海英,同为太子嫔,择日同入东宫。
一家子欢欢喜喜地聚在荣和堂,喜气洋洋。裴华更是沾沾自喜,洋洋得意,这屋子里快装不下她了。
裴仪瞧着满屋子的热闹,走到大堂中央,喜眉笑眼地冲着承宣伯夫人说道:“裴仪恭喜祖母!恭喜二姐姐!来日咱们家飞黄腾达!”
“裴仪的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,真叫人开心。”
承宣伯夫人笑得很开心,一旁的裴昌文和裴昌廷,夫人姨娘,公子姑娘,婆子丫头,无一不合不拢嘴。
裴仪的下一句,让在场所有人都合拢嘴角。
“瞧着咱们家蒸蒸日上,若被有心人嚼舌根,”裴仪话音一转:“只怕对二姐姐不大好。”
承宣伯夫人冷了脸,“这话什么意思?”
“与二姐姐一道入东宫的郑氏,是贤成伯的庶女,虽说是庶女,可她父亲可是伯爷!二姐姐只是祖父的孙女……”裴仪瞄了裴华一眼,小声道:“先从名头上来说,姐姐便矮了一头。”
承宣伯年事已高,卧病在床,早不理政事。只等着他没了,好让裴昌文袭爵。
步姨娘巴不得自个儿丈夫早早袭爵,趁着这个机会,忙哭求:“母亲,这怎么办啊?华儿这样好,模样儿好,身段儿好,性子也好,这要是遭人欺负,我这个当娘的受不住……母亲……”
步姨娘这一哭,裴昌文倒没说什么。
裴华冲裴碌使眼色,奈何那也是个笨的,不懂裴华的意思,干巴巴地杵在那,连个屁也放不出来。
裴昌廷和姚氏沉着脸,一语不发。
许姨娘挨着裴希和裴玉坐,三人也是一脸沉静。
承宣伯夫人坐在首位,垂眉敛目的,倒似在琢磨什么。
步姨娘悄悄掐了下裴昌文的腰,裴昌文疼得龇牙咧嘴,压低声音:“好好的,你掐我做什么?”
步姨娘恨恨地瞪裴昌文一眼,不做声。
最后还是靠裴华出面,“祖母,华儿有一不情之请。”
第8章骑在二姐姐头上作威!
“你说。”
“祖父年迈多病,不能下榻,朝堂事也不再过问。华儿想,不如让祖父上书,许我父亲承袭爵位。如此一来,华儿也是伯爷庶女,与郑氏相当,底下的婆子丫头,至少不会因此打趣儿华儿。”
裴仪瞧着承宣伯夫人面无表情,心想不应该啊,上一世,这老妇人可是依了的!
她只不过加快了进度而已。
“祖母,华儿入了东宫,若将来太子登基,少不得父亲扶持华儿!若华儿能得皇后之位,咱们家该是何等荣耀!”裴华跪下,振振有词道。
步姨娘打配合:“母亲,华儿说的在理!要是咱们家出个皇后,祖宗脸上得多有光啊!什么伯爷不伯爷,弄不好,父亲得个太公,母亲得个诰命!天大的喜事落在咱们家头上!”
步姨娘的话,像一针鸡血似得,打在承宣伯夫人身上。
她喜笑颜开地拉着裴华的手,说:“罢了,依你。今日祖母就叫你祖父上书,让你父亲袭爵。”
“谢谢祖母,”裴华挨着承宣伯夫人坐下,撒娇道:“日后华儿必当好好孝敬祖母!”
“好好好!”承宣伯夫人笑呵呵地揉着裴华的手。
登时,荣和堂又热闹起来,人人脸上欢喜。
唯有裴昌廷和姚氏,面色尴尬。
笑吧,爵位没了,违心;不笑吧,若裴华当真发达了,少不得靠她提携。
裴仪将众人反应,冷冷的看在眼里。冷不丁,她有言一语,使堂上的氛围再度降到冰点。
“祖母,还有一事,兴许对咱们家,对二姐姐也不大好。”
众人齐齐看向裴仪,承宣伯夫人面色不睦,“你又想说什么?”
今日也是奇了,裴仪这丫头三番两次起事!
“祖母年事已高,身体欠佳,大伯母体弱多病,无力理家,伯府中馈一向交由步姨娘打理。裴仪斗胆,说句大不敬的话,请祖母见谅!”
不等任何人反应,裴仪接着说:“大伯父宠妾灭妻,任由妾室打理伯府中馈,这事若是传出去,岂不叫全天下的人笑死?若是叫贤成伯府知道,只怕郑氏会骑在二姐姐头上作威!”
“放肆!”承宣伯夫人勃然大怒,拍着桌几叫嚣,气得浑身颤抖不已。
大房一家子一听,人人面上动怒,恨恨地盯着裴仪。
裴仪不语,悄悄给姚氏递个眼神。
姚氏会意,忙劝慰地说:“母亲,别生气。裴仪只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。”
“你想干什么?收起你的花花肠子,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,你们一个两个的,”承宣伯夫人手指姚氏,劈头盖脸地骂:“你们夫妇俩,打量我人老眼花,明着孝敬我,暗着算计我。眼见华儿得了信,人还没进东宫的门,你们倒惦记上了!等我死了罢!”
承宣伯夫人这一番,羞得裴昌廷和姚氏老脸通红,一个个低头,不再言语。
反观裴仪,气得坐不住,直面刚起来:“祖母这话,好没道理!话头是我起的,嫡母不过劝您别气,这份孝敬您瞧不见,偏骂我们二房算计。若我嫡母有心算计您,何苦这么多年,被大伯哥的妾室压在脚底下。”
第9章我要休妻!
“祖母不瞧瞧,我们二房仅有我娘一位平妻,还是在嫡母前头入的府。我娘去了,这些年,我父亲可曾纳过一个妾?嫡母何曾受过妾室的委屈?这满京城里谁不笑话她?叫大伯哥的妾室,压得抬不起头,连带着在祖母跟前儿也不得宠。”
“祖母偏心,多疼大房,瞧不见我们二房的好!我嫡母安分守己,与我父亲一般,祖母给什么便要什么,从不争抢,到祖母这便成了妥妥的算计。今日祖母生气也好,罚我也罢,二房的委屈,嫡母和父亲不敢说,我敢说!祖母若不信,大可去各家府里打听打听去,看看裴仪说错一个字没有!”
这一通话,明里暗着指责承宣伯夫人偏心。
裴仪红着脸,穿着粗气,站在堂上,怒瞪承宣伯夫人。
承宣伯夫人被孙女骂得心虚,面色柔和下来,瞧着愤愤不平的裴仪,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。
众人不知道她所想,以为盛怒,均不敢出声。
堂上一片寂静。
末了,还是裴仪开口,语声柔和不少:“祖母,如今二姐姐是要入东宫的,不论姐姐做得好,还是不好,总归是浪口风尖上的人。二房受些委屈,实在算不得什么,您不为我们考虑,总要为二姐姐考虑。”
“若将来,有人散布谣言,说什么伯府的姨娘,仗着生养过太子嫔,竟敢掌管伯府中馈!说出去有碍姐姐名声!姐姐位越高,风险越大,对伯府的反噬也越大!祖母!伯府的门楣都系在您手上!您不能不理!”
承宣伯夫人立场动摇,犹豫着开口:“你的话不是没道理。”
“母亲!”步姨娘率先站出来,哭哭啼啼道:“都怪我不顶用,要是给华儿带来口舌,我真是死了罢了!”
话音才落,步姨娘猛地冲到柱子旁,梗着头往上撞!
若非裴碌反应快,一把拉住步姨娘,只怕步姨娘已撞上柱子。
裴仪冷笑,不愧是步姨娘,有两下子!
短时间内便想出招来。
糙虽糙,但是管用。
步姨娘不停地哭:“碌儿,放开娘,让我一头撞死在这里,一了百了!省得给你妹妹抹黑……”
“娘,你这是做什么?”裴华扑上来,紧紧抱住步姨娘。
步姨娘的哭声,哭到裴昌文心坎儿里,他再也受不住,走到步姨娘身边,揽过她:“死什么死,谁死了,你也不能死!”
步姨娘一把搂住裴昌文,靠在他身上嚎啕。
裴仪瞧着一家子的戏,心里赞叹好手段。但是今日,就算是她有三头六臂,也得放下中馈。
“母亲,”裴昌文犹豫着开口:“我想抬步氏为正妻,这样就没人再说什么。”
“不行!”承宣伯夫人还没说话,裴玉第一个跳出来,“我母亲是三媒六聘娶过来的正妻,她算哪门子妻?妾就是妾!”
“姚氏虽卧病,明面上到底是你的妻,一家子只有两位平妻,没有两位正妻一说。”承宣伯夫人正经说道。
“她卧病?她卧病还有理么?我要休妻!”裴昌文揽着步姨娘,梗着脖子怒道。
第10章姨娘要上天不成?
“不行!”裴玉一下子红了眼,她连哭带骂裴昌文:“我母亲何时对不住你,她只是身子不好,生病了,你要休妻?既然你不喜欢她,娶她做什么?又何苦生下我来,看着你和这个贱人恩爱!”
“你说谁是贱人?有种你再说一句?”裴碌一听,跳着脚冲向裴玉,大手揪着裴玉的衣衫,抬手就要打。
一旁的许姨娘,连忙拽着裴玉往自己后头拉。
裴碌的一巴掌落在许姨娘脸上,许姨娘捂脸痛呼。
裴希见自己娘挨了打,还是挨的小辈的打,她也坐不住,大呼小叫地嚷着:“大哥说不过打什么人!我娘没招你没惹你的,打我娘做什么!”
裴华上前拉裴碌回来。
步姨娘见状,生怕自己儿子受委屈,嚎丧似的哭,没完没了。
乱套了,整个大堂乱成一团。
唯有二房静静地坐着,不涉战争。
人们都忘了,始作俑者—裴仪正冷眼瞧着诸位的好戏。
“够了!”承宣伯夫人怒拍案几,“闹够了没有!”
众人安静下来,嚎丧的不嚎叫了,打人的不打了,拉架的也不拉了。
一干人等都噤了声,怯怯地望向首位。
“瞧瞧你们!哪有伯府的样子!”承宣伯夫人对着一屋子的人骂道。
裴仪在寂静中开口:“大伯父,请恕裴仪直言,不能休妻!”
“怎么不能?”
“大伯父今日敢休妻,明日就敢有言官弹劾,别说日后伯府能否飞黄腾达,只说二姐姐能不能入东宫,都是未知!”
裴仪的直言,让梗着脖子不服气的裴昌文愣了下神。
“二姐姐只是定了婚约,人还没过门就起事,生母仗着女儿的未来,夫君的宠爱,逼得伯府休妻。古语有云:糟糠之妻不下堂!这没怎么着儿先休妻,若二姐姐日后得太子宠爱,姨娘还要上天不成?”
裴仪瞧着拭泪的步姨娘,慷概激昂地说。
“太子是国之根本,国之未来!焉能娶红颜祸水?依裴仪之见,若大伯父今日休妻,那么二姐姐将再无未来!”
裴仪一言,使得堂上之人闻声俱震。
“那你说,眼下到底怎么办!”裴昌文搂着步姨娘,心神慌乱:“休也不是,不休也不是!”
裴仪不语,冷眼瞧着承宣伯夫人,这府里能做得了主的只有她,而不是裴昌文。
半晌,承宣伯夫人才问裴仪:“依你之见,如何破局?”
“简单,”裴仪微微一笑,望向步姨娘,“只需让步姨娘交出伯府中馈,伯府中馈决不能交由妾室打理。”
“母亲……”步姨娘哭哭啼啼地才开了口,便被裴昌文用力揽住:“交出来吧,什么都比不上华儿重要……”
承宣伯夫人长叹一气,“我老了,不能打理……”
“祖母年事已高,保重身子最为紧要,”裴仪截断承宣伯夫人的话,又说:“大伯母身子不济,也不能料理家事,唯有裴仪嫡母,方可掌伯府中馈。祖母意下如何?”
承宣伯夫人不待见裴昌廷,连带着姚氏也不待见。
第11章黄鼠狼给鸡拜年
她宁愿让妾室打理家中事务,也不愿将大权交给姚氏。
可是,没办法呀!
承宣伯夫人重重叹息,良久才道:“罢了,步氏,今日你将对牌钥匙和账本交给姚氏。往后这家里,由她全权做主!”
“母亲……”步姨娘张嘴就是哭。
除了哭,还是哭,烦死了!
姚氏一脸欣喜,恭恭敬敬地起身,对承宣伯夫人说道:“多谢母亲,儿媳定不让母亲失望!”
说罢,她笑看裴仪。
裴仪啊裴仪,竟然真的做到了!她压根没把裴仪的话放在心里,以为不过说说而已。
没想到才过了一日,区区一日,裴仪便做到了!
裴仪回给姚氏一个浅浅的笑容。
眼见事情告一段落,承宣伯夫人冲众人摆手,“行了都散了吧。”
姚氏本想同裴仪一起走,奈何她要趁热打铁,这个关口上得管步姨娘要对牌钥匙和账本。
这要是让步姨娘反悔了,麻烦就大了。
于是姚氏冲裴仪匆忙说了句:“你先回去,晚些我再去找你。”
裴仪点头,淡然回到自己小院。
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裴仪听见门外吵嚷,言辞激烈,她听不清楚,便喊云央:“去瞧瞧怎么回事。”
云央才出去,就叫嚷着往屋里冲:“姑娘,是五姑娘来了,正在……”
说话间,裴媛的声音由远而近:“裴仪,你什么意思?我才一日不在,你就夺了我娘的中馈?”
“一日不在?你去哪儿了?”裴仪仍坐着,手拿帕子捂嘴笑道:“哦,我说怎么今日不见五姐姐,原是在祠堂罚跪,五姐姐膝盖疼不疼?”
裴仪转头又道:“云央,去给五姐姐拿个护膝来。”
云央转身从一旁的案几上取来一副刚做好的护膝,递到裴媛面前,“五姑娘,这是奴婢新给姑娘做的……”
云央话没说完,裴媛拿起护膝,朝着裴仪的脸就扔。
裴仪侧头躲过护膝。
裴媛直接开骂:“黄鼠狼给鸡拜年,你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呢!区区一块徽墨,三番两次地起事儿,几日不修理你,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?裴仪,我告诉你,这府里有你没我,有我没你!”
说罢,裴媛抄起手边的物件儿,便往地上砸。
裴仪不语,静静地瞧着她摔打自个儿屋里的东西。
云央上前去拦,奈何裴媛身强力壮,犹如螳臂挡车,完全拉不住。
裴媛一股脑儿地抄起东西就砸,不论什么物件儿,贵的,还是便宜的,直到屋里遍地狼藉。
她边砸,边骂:“有爹生没娘养的下作玩意儿,怎么昨儿不淹死你,省得你一天到晚净知道惹事!”
待砸完一通,裴仪插着腰,涨红着脸喘气。
“云央,清点清点五姐姐砸坏的物件儿,一会儿报给我嫡母。”裴仪云淡风轻道。
“是,”云央悄悄打量裴媛一眼,怯怯地回。
“哟,一日不见,果真是如隔三秋,裴仪了不起,还真拿自个儿当个人物!”
裴媛冷哼一声,靠近裴仪,“你嫡母什么德性你不知道?十几年来,她管过你一天没?”
第12章姐姐的嘴太臭了!
“我的好妹妹,上回你掉雪坑里,你嫡母可曾慰问过你?可曾过来瞧过你一眼?三两斤的骨头,你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,真真是鸡尾巴上插孔雀毛,拿自己当凤凰!”
“五姐姐骂够了没有?骂累了就歇会儿,云央去给姐姐沏盏茶。”
云央应声忙从里屋端了杯茶出来。
“谁要喝你的烂茶!”
裴仪从云央手里接过茶盏,一手持茶盖,一手持茶身,猛地泼到裴媛脸上,“不叫姐姐喝,是给姐姐洗洗嘴。”
“你!你敢泼我?你吃了熊心豹子胆?”裴媛满脸惊讶地瞧着裴仪。
她从来没想过,一个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妹妹,居然反过来敢泼她!
猖狂!
猖狂至极!
“有何不敢?一抬手的事儿!”裴仪取来帕子擦手,边擦边道:“姐姐的嘴太臭了,熏得慌!”
“你的嘴才臭!没王法的东西,看我打死你!”
说罢,裴媛照着裴仪的脸,抬手就打。
裴仪早有防备,来来回回不就是这几套么?除了骂,就是打,再没点别的花样。
说时迟,那时快,裴仪攥住裴媛的手,反手一记响亮的巴掌掴在裴媛的脸上。
裴媛捂脸痛呼:“裴仪!你敢打我!”
裴媛疯狗似得扑在裴仪身上,抬手就打,毫无章法。
裴仪几个转身,轻松躲过。
云央见状忙过来拉架,裴仪趁势踹了裴媛一脚。
裴媛闹得正欢时,突然门口响起斥责声:“裴媛!给我住手!”
“裴媛,你不在祠堂罚跪,来你妹妹院里做什么?见天儿除了打,就是骂,她是你妹妹,不是你屋里的下人!”
姚氏一面往里走,一面劈头盖脸地呵斥:“你好歹是伯府正正经经的姑娘,这都什么做派?”
裴媛不服气,伸手捋捋散落的头发,“婶子真会说笑,裴仪端着满满一盏茶,全泼在我脸上了,婶子不批她,倒寻起我的不是来。”
“你不来寻衅滋事,你妹妹会泼你?”
说着,姚氏伸手拧裴媛的嘴:“你妹妹的性子最是好,偏你欺负她,要婶子说,活该泼你!”
裴媛震惊地看着姚氏,她竟然帮裴仪说话?以往她不是完全不管么?
裴仪冷眼瞧着二人,姚氏今日肯帮她,无非是因她助姚氏夺了伯府中馈。
“裴媛,你记住,裴仪是我女儿,以后不许你再欺负她!”说着话,姚氏推搡着裴媛出门:“宋妈妈,送五姑娘回祠堂。”
“我不回!我话还没说完,你别拉我!”
“五姑娘快走吧,本来罚跪三两天,让夫人知道五姑娘偷跑出来,怕是还得再加!”宋妈妈三两步,一面说着话,一面拉扯裴媛走开。
“孩子,你受委屈了,往后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,有我在,没人能欺负你。”姚氏拍拍裴仪的肩。
裴仪略微往后小退半步,姚氏的手愣住,尴尬地笑笑。
“夫人有事么?”
“我领了对牌钥匙,来你这儿瞧瞧有没有缺的物件儿,”姚氏瞧着满地的狼藉,尴尬道:“想来赶巧了。”
“你这丫头,傻杵在这儿做什么?还不快清点清点,缺什么一应登上,我叫人送来。”姚氏冲着云央嚎了一嗓子。
第13章任由她们嚣张跋扈?
“云央,我帮你。”姚氏的婢女秋子二话不说,同云央一道拾掇屋子。
“有劳夫人了,”裴仪引着姚氏往外屋走,“我这儿四处凌乱,就不留夫人用茶了。”
姚氏站在廊下,欲言又止。
“夫人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姚氏张张嘴,硬着头皮开口:“今日……多谢你,若没有你,想来……”
“夫人客气,你我都是二房,且我生母故去,裴仪无依无靠,不过是求一方庇佑罢了。”
“是是是,”姚氏搓着手说:“咱们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往后有我一口饭吃,自然少不了你的。”
姚氏情绪复杂,有愧疚,也有佩服,更有疑惑。
昔日恭顺唯诺的七姑娘,怎么一夕之间这般厉害了?
裴仪笑笑,没有说话。
姚氏又道:“你身边只有云央一个,怪孤零零的。一会儿我遣几个人过来服侍,你挑几个好的使,剩下的再打发她们回来。”
“替我收拾屋子可以,服侍我就算了。”裴仪婉拒。
姚氏还想再说什么,裴仪笑道:“不急,过些日子,我需要人再向夫人讨。”
“也行。”姚氏没再说什么。
到了夜里,裴仪的屋子才堪堪收拾干净,姚氏遣人送了好些字画摆件儿,裴仪挑了几样,余下的全让人送了回去。
“姑娘,秋子姐姐说二少夫人要往咱们院里送几个丫头,您怎么不要啊?”云央假意摆放挂件儿,暗地里偷瞄裴仪。
裴仪斜她一眼,“清净惯了。”
次日,承宣伯裴炬的请安折子,由裴昌廷替他递到朝上。毫无疑问,皇帝批了。
此后,裴炬的长子裴昌文袭爵,他便是新一任的承宣伯,他妻穆氏为承宣伯夫人。
裴二爷之妻姚氏,由先前的二少夫人,晋为二夫人。
裴炬荣称裴老太爷,裴炬之妻荣称裴老夫人。
裴仪先去荣和堂同老夫人道喜,随后去了承宣伯夫人的存月堂给伯夫人和裴玉贺喜。
哪料,存月堂与荣和堂截然不同。
荣和堂里里外外热热闹闹,存月堂却与裴仪的院子一般无二,冷冷清清,毫无喜气。
院门口连个值守的下人都没有。
裴仪孤身一人往里走,走到正屋前头,才瞧见一个丫头端水从正屋走了出来。
“伯夫人和四姐姐呢?”
“七姑娘?”丫头瞧见裴仪,面上喜,忙朝屋里喊:“姑娘,七姑娘来了!”
裴玉从屋里走出来,眼里闪过一丝惊讶,随后被喜悦填满,“七妹妹来了,快屋子坐!”
说话间,裴玉撩起帘子,迎裴仪进来。
裴仪一面进屋,一面笑说:“恭喜四姐姐,恭喜伯母!”
“恭喜?”裴玉满脸疑惑,“非年非节的,你道哪门子的喜?”
“四姐姐不知道?”裴仪瞧着裴玉的表情,心下了然。
伯母穆氏病不下榻,在伯府毫无地位。若没老夫人特意吩咐,想来谁也不愿来存月堂,她们母女自然不知道。
“知道什么?”
“今日一早,我父亲替祖父把上书的折子呈到了圣前,圣上允了。”
裴玉面色冷下来,“随他允不允,同我和母亲也没关系!”
“你就这么认了?”裴仪一把扯住她,言辞激烈道:“任由她们嚣张跋扈,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,你也认?”
第14章撑不过这个冬天
“我不认不行,”说着话,裴玉的眼眶红了。
裴仪一时不解,裴玉拉着她往里间走。
穆氏面色蜡黄,骨瘦如柴,那模样活像……活像不久于世的样子。
裴仪知道她病得厉害,竟没想到病成这样!不由得惊呼一声,捂住嘴巴。
“我母亲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。”裴玉瞧着榻上的伯夫人,眼里满是痛苦。
“没找大夫来瞧瞧么?”
“瞧过了,”裴玉低眉敛眸道:“满京城里,哪个药堂的大夫没往这儿来过。”
裴玉的声音带了哭腔:“都瞧了,不中用。”
“太医院里的人,来过么?”
“咱们是什么人家,怎么能劳动太医。”
“武安侯呢?也不管?”
穆氏是武安侯爷的胞妹,穆氏在承宣伯府不得宠,承宣伯不管,武安侯到底是她亲哥哥,他也不管?
裴玉摇摇头:“我母亲与娘家嫂子不睦,侯夫人拦着,舅舅……”
剩下的话,裴仪实在说不出口。
真真是孤儿寡母,偌大的承宣伯府,步姨娘一家独大,姚氏明哲保身,不蹚浑水。
裴仪忽的想起一人,拍拍裴玉的手,安慰她:“我想起一人,医术挺好,但是不知他肯不肯来。”
裴玉忽的睁大眼睛,满含希望地瞧着裴仪。
裴仪忙道:“你别急,我试试,尽量请他来。”
“好!”
裴玉的泪,同掉落的水珠似得,汹涌而出。
她瞧着躺在榻上的母亲,对裴仪说:“只要能救活我母亲,往后,我给你做牛做马……”
裴仪截住她的话:“四姐姐,说什么呢,我们是姐妹!自当互帮互助。况且我也不知能不能把人请来,你给我一天时间,容我想想办法。”
裴玉急忙点头。
上一世,裴华嫁入东宫,整整一年,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。她从贤成伯之女郑海英那边,得知太医院正六品院判袁秉的把柄,并以此要挟袁秉给她诊治。
此时,裴华还没入东宫,更不知道袁秉的把柄,裴仪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把柄来要挟袁秉。
让裴仪头疼的是,不知道这个把柄发生了没有。
唉,裴仪长叹一气,瞎猫碰死耗子,试试吧。
次日一早,裴仪孤身一人,候在袁秉家门口。午时过后,袁秉乘坐轿子回来。
裴仪拦路,递给轿夫一封信,让轿夫转呈袁秉。
裴仪在路边茶摊吃茶,心中忐忑,不知袁秉会不会见她。
少倾,袁秉着官服走下马车,朝裴仪走来。
袁秉又矮又黑,还不如一旁的轿夫高。倒是模样嘛,勉强称得上俊朗,实在是勉强。
裴仪实在想不明白,就他这模样,怎么能……
“院判大人,”裴仪主动同袁秉搭话。
“阁下是?”
“承宣伯府,裴七姑娘裴仪。”
袁秉手捏信件一角,问道:“此物从何而来?”
“从哪来不打紧,但是这个东西,让宫里的人知晓,不知院判大人命能不能保住。”
袁秉粗长的眉毛,拧做一团。
他把信件揣到袖间,率先在茶摊上坐下,“姑娘坐下说话。”
裴仪在袁秉身边坐下,忽然感觉到腰上有个尖锐的物体。耳边听到袁秉的威胁:“姑娘一人来,不怕我动粗吗?”
第15章人死了,秘密才安全
“大人想做什么?”裴仪吓得哆嗦,她强压害怕的情绪,假装镇定地说道。
“只有人死了,秘密才安全。”
袁秉手持匕首抵在裴媛的侧腰上,宽大的衣袖遮住他的动作。
裴仪知道袁秉的秘密甚为要紧,但她没想到袁秉能这么豁出去!
她不禁冷汗涔涔,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。裴仪故作冷静:“院判大人怎知我只身来?”
她不是一个人来的?
袁秉四下张望,试图看见她的同伙。
“大人不必看了,出门前我叮嘱过府里人,若我今日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去,只管请我大伯上书。”
裴仪偷瞄袁秉,见他面色游离,又补了一句:“大人当知道,我大伯今儿才袭爵,若是我死了,圣上会作何想?届时您的秘密还能受得住么?”
裴仪半天没听见袁秉说话,转过头瞧他。
‘哐当’一声,袁秉把刀扔在茶摊上,睨着裴仪,眼非眼,鼻非鼻地说了一句:“杀人放火的事,我可不做!”
这丫头带着他的秘密,过来找他,不就是让他替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么?
裴仪起身,后退两步,恭恭敬敬地冲着袁秉躬身,对他行一大礼,客气有加道:“裴仪见过院判大人,烦院判大人屈尊随小女走一趟。我伯母病危,请院判大人垂怜。”
“只为行医?”袁秉有些错愕。
信件上的东西,别说要他的命,他全家的命都能一并夺走!眼前这个小姑娘,居然用这个东西,让他去救她伯母?
当真如此简单?
“是!”裴仪点头称是:“只为行医,别无他用。”
袁秉犹豫片刻,回道:“好,我依你。”
裴仪带着袁秉悄悄来到存月堂,裴玉欢喜不已,扯住裴仪的袖子,把她拉倒一旁,“七妹妹,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裴仪回她一笑:“保密!”
裴玉撇嘴,她是真欢喜,若母亲能熬过这一关,真不知要怎么报答裴仪。
袁秉沉脸再三同穆氏把脉,穆氏睡得昏昏沉沉,对外界毫无感应。
裴仪和裴玉瞧着袁秉脸色不对,心也跟着七上八下。
“大人?我母亲怎么样?”
袁秉瞧了一眼说话的裴玉,收手,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:“你母亲得罪了什么人?”
裴仪和裴玉,迅速对视一眼。
裴仪问:“此话怎么讲?”
“夫人是中毒之象,我开一副方子。三日方醒,十日可动,连喝三月,能去十之八九。”
裴玉一听,连忙准备笔墨纸砚,“大人快写!”
袁秉不语,匆匆写下一个方子,递给裴玉。
裴玉伸手去接,袁秉又骤然收回,“有一事我说在前头,服药期间,若持续中毒,夫人不但身子好不了,恐有性命之忧!”
裴玉又瞧裴仪一眼,吓得脸白,“是,我知道了。”
裴仪心知不妙,又追问:“大人,这毒为何物?”
“此毒名毒剪草,是种慢性毒。一种状似剪刀的草,提取它的根茎,凿成汁,若淬在贴身的衣物和被褥上,长此以往,毒汁沿皮肤渗透至肌理。轻则体弱无力,头昏脑涨,食之乏味。重则卧榻昏睡,深睡不醒,久则命丧黄泉。”
此言一出,饶是重活一回的裴仪,也被惊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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