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:2025/03/28 19:52来源:未知 人气:52
哥们儿,这本男频神作,简直让人欲罢不能!主角一路开挂,智勇双全,升级打怪如同喝水般简单,但别急,这可不是无脑爽文!每一个转折都让人拍案叫绝,剧情紧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我熬夜一口气读完,直呼过瘾!相信我,错过它,你的书架将失去一抹最耀眼的色彩!赶紧加入,咱们一起遨游这精彩绝伦的奇幻世界!
《刺明》 作者:拉丁海十三郎
第01章我不服!
(0001)
“我不服!”
张准对天怒吼。
“砰砰砰!”
清脆的枪声,在他的背后响起。
蓦然间,张准觉得自己的身体,好像被无数股巨大的力量撞击,瞬间碎裂。他的意识,同时迅速陷入黑暗。但是,他依然顽强的高高的挺起自己的头颅。
他不服!
……
张准是海军陆战队某部的退役士官,一直在某著名的武术学校担任搏斗教官。几个月之前,他接到父亲的来电,说是老屋要拆迁,建设高档商品房。老屋是老父亲辛苦一辈子的财产,张准结婚成家以后,搬出去住,老父亲不舍得离开,依然坚守老屋。这次拆迁,开发商开出的条件低得离谱,他父亲和所有的邻居都不同意拆迁。
开发商就开始逼迫大家搬迁。老父亲实在是受不了,只好将儿子叫回来壮胆。张准自小就没有娘亲,父子两人相依为命,直到成年,对父亲最是关心,闻言急忙赶了回来。
当张准回到家,发现原来好端端的父亲,居然变成了瘸子,要拄着拐杖才能走路。家里的东西,也是一片狼藉。一问之下才得知,都是因为不同意拆迁惹来的后果。
张准怒火中烧,就要去找开发商理论,却被老父亲死死的拦住。开发商人多势众,老父亲怎么能让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去冒险?老父亲少不得苦口婆心的让张准冷静,不要冲动,暴力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。
“好,我冷静,我不冲动。”
张准无奈的说道。
父亲的话,他不能不听,只好忍着。
谁知道,张准被父亲拦住没有去找开发商的麻烦,开发商却再次找上门来。就在张准回来的当晚,家里就闯进来十几个不明身份的人物。这些人威吓张准父亲立刻在协议上签字。否则,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。对方扬言,一条人命,不过是二十万,他们两条人命,也就是四十万,湿湿碎啦!
张准极力保持忍耐克制,和老父亲一起上去与对方理论,结果对方居然凶残的动起手来。可怜的老父亲,本来腿已经瘸了,行动不便,却被凶狠的推倒在地。脑袋不小心撞在地上,当场昏迷了过去。
“找死!”
“你们打我老爸!”
张准出离愤怒了。
夜闯民宅,还动手打人,还有没有天理了?
“都去死吧!”
张准暴走了!
出手!
反击!
这一反击,后果非同小可。真正动起手来,这些开发商找来的小混混,哪里是他这个海军陆战队退役士官的对手?他一怒之下,就打死了人,一个都没有逃掉。所有的人,都全部被他扔到了门外去。目睹这一切,邻居们纷纷拍掌称快。
张准认为自己属于正当防卫,不应该承担任何责任,所以,当警察到场时,他没有反抗。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。然而,事情发展难从人愿。
最终,张准以故意杀人罪、故意伤害罪两罪并罚被判处死刑。
艰难的上诉程序结束以后,最终维持原判:死刑!
更要命的是,在他被羁押期间,老父亲又气又怒,心脏病发作,一口气接不上来,居然撒手人寰了!可怜被羁押在看守所的张准,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!而父子俩死死捍卫了几个月的房屋,最终被推土机夷为平地!开发商,取得彻底的胜利!
然而,就在开发商得意洋洋庆功的那一刻,张准越狱了。
那一夜,电闪雷鸣,风雨交加。
面对黑洞洞的枪口,张准选择了冲锋!
“砰砰砰!”
枪声,好像爆豆!
“我不服!”
这是张准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怒吼!
……
无边无际的黑暗中,忽然看到了一丝丝的亮光。
亮光的尽头,豁然开朗。
张准醒来了。
感觉好像是在屋内。微弱的光线从外面射进来,把屋里的景色映得有些昏暗。自己仰面躺在榻上,一睁眼就看到头顶的房梁,粗大的圆木,两边是一根根像肋骨似的檩木,连承尘都没有。木头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密密麻麻的虫蛀的痕迹,周围都是白色的粉末。隐约间,还能听到蛀虫吱吱吱咬木头的声音。
他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一个人,脑海里多了另外一个人模糊不清的记忆……鳌山卫……浮山所……军户……隐隐约约间,他觉得自己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。这个人的名字,同样是叫做张准,还有个表字叫做玉麟。但是,大家都叫他的外号二愣子。
“二楞,你能说话吗?你说说话,你说说话啊。”
有人在张准的耳边急切的叫道。
“……你是谁?”
张准含糊不清的问道。
二愣子的记忆,显得非常的模糊,他甚至不知道身边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,可是感觉又相当的亲切。破碎的记忆里面,有不少这个人的残影。但是,如果要仔细记忆,却又记忆不起来。
睁开眼睛看着对方,原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,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,瘦瘦小小的,眼睛眯细眯细的,不知道是天生的眼睛小,还是习惯将眼睛眯细起来,要看清楚他的眼珠还真是不容易。
“我是耗子!我是耗子啊!”
张准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。
难怪眼睛这么小,原来他的外号就是耗子。
“这里是哪里?”
“你家啊!”
“哦。”
张准迷迷糊糊的回答着,心想,我家?我家还存在吗?
老屋已经被强行拆掉了。就连他和妻子组成的新家,也已经不存在了。自从他进入看守所以后,他的妻子和女儿就经常遭受到一些不明身份人物的恐吓,家里人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。年仅三岁的女儿,更是被吓得簌簌发抖,心灵受到极大的创伤。
妻子因为要筹钱请律师为张准辩护,又要为老父亲办理丧事,妻子没有办法,只好将房子低价卖了出去,另外找地方租房住。然而,事情并没有结束,在一些不明身份人物的威胁下,妻子被迫离开了原来的单位,女儿也被迫转校,母女两人最终离开了本省,投奔外省的岳父家。如果不是因为岳父家的大力支持,母女二人,或许已经流浪街头了。
他的家,从此消失了。
在原来的世界,再也没有一寸属于张准的土地。
这里,应该是二愣子的家吧?
张准慢慢的转动脑袋看着四周。
古老的茅草屋,墙壁上涂抹的灰土已经脱落。屋顶上的茅草,有明显的因为长期漏水而形成的黑乎乎的痕迹。看不到任何的家具,当真是家徒四壁。不断有风吹过,从手臂粗的缝隙里面刮进来,凉飕飕的,颇有点凉意。
低头看自己穿的衣服,居然是棉袄棉裤。尽管表面又黑又破,里面的棉絮都翻出来了,而且同样是又黑又破,可是,这的确是棉袄无疑。奇怪,自己被带上刑场的时候,明明是八月份,很是炎热的天气啊,哪里需要穿棉衣棉裤了?
“今天是几月几号?”张准意识到有些不对了,缓缓的问道。
“今天是崇祯七年正月十六啊!二楞,你不会真的被打傻了吧?”耗子的神情颇为紧张,下意识的伸手来摸他的脑袋,却又马上感觉到什么,将手缩了回来。
张准觉得他的动作好奇怪,怎么手到了半路就缩回去了?难道,自己的脑袋有什么不对?伸手摸摸的脑门,结果,无意中摸到自己的头顶,好像有凝固的血疤。在记忆的残影里面,似乎还能看到一个人正在将手中的棍棒收回去。这个人的棍棒,刚才就落在他的脑门上。
所以,有血。
“我脑门上有血……”张准诧异的问道。
“是杨昆打的。”耗子狠狠的说道。
“杨昆是谁?”张准茫然。
“阎罗王的手下啊!”耗子有些担心的说道,好像觉得张准有些不太正常了。
“阎罗王是谁?”张准再次茫然。
“就是我们浮山前所的千户王世新啊!二楞,你不会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吧?”耗子是真的有点着急了,原本就不好的脸色,越发的不好,眼睛艰难的睁开来。
崇祯七年……
浮山前所……
千户……
张准对于明末的历史,还是有些了解的。作为武术学校的搏击教官,张准的工作,其实相当的轻松。有时间的话,张准也会到学校的图书馆去看看书,增长一下自己的见识。有一段时间,他看完了姚雪垠的《李自成》,颇感兴趣,便找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来印证。后来,又上网看了一些明末时期的穿越小说,对崇祯这个年号,当然不会陌生。
崇祯,那是大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啊!
这时候的张准,情不自禁的有点愣住了。
难道,自己居然处身在大明朝了?
日,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!
穿越,而且还活下来,多难得的事情啊!
“崇祯……”
张准自言自语的在心里琢磨着。
好吧,张准从来都不觉得,崇祯是个好皇帝。尽管,后世为他翻案的人不少。尽管,他的确是明朝罕有的勤奋干活的皇帝。但事实上,他的努力,并没有取得成果。在崇祯的统治下,大明朝关里关外,都是一片的战火。外来的侵略挡不住,又不管人民的死活,拼命的加派赋税,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农民起义,最终导致明朝的灭亡。
明朝灭亡倒也罢了,病入膏肓的大明的确应该寿终正寝了,可是老天却开了个玩笑,让满清入主中原。每每思念及此,都令人叹息不已。
崇祯七年(公元1634年)也不是什么好年份,全国各地饥荒不断,农民起义也是此起彼伏。无论是高迎祥还是张献忠,又或者是李自成和罗汝才,都闹得是不亦乐乎,战场已经从陕西、山西扩展到河南、湖广、四川等地,波及半个中原了。
在关外,后金鞑子是虎视眈眈。比崇祯早一年继位的皇太极,政治军事水平都明显在崇祯之上。崇祯二年(公元1629年),皇太极率军入寇,威逼京师,掠夺到大量的人口和物资。崇祯做出的反应,是手忙脚乱,不知所措。最后,杀了一串的大臣,包括袁崇焕在内。
品尝到甜头以后,皇太极对于入寇乐此不彼。在崇祯七年,也就是今年的七月,后金鞑子将再次入寇,蹂躏宣府、大同一带,掠夺大量人口和物资,大摇大摆的远去。懦弱的崇祯皇帝和朝廷,屁都不敢放一个,眼睁睁的看着鞑子潇洒的远去。
这样懦弱无能的朝廷,显然是应该被取代了。
但是,无论如何,它都不应该是被满清取代。
张准一直觉得,明朝的灭亡是必然的,满清的入关却是偶然的。如果不是有太多巧合的因素,中原人民是不需要经历这一遭的,中国也不会从世界的领先水平,变成落后挨打的典型。
和其他穿越者的彷徨完全不同,张准甚至有点兴奋。无论怎么说,他都获得了重新再来的机会。唯一遗憾的就是,没有重生到原来的世界,无法弥补自己对家人的歉疚。同时,满腔的不服和憋闷,也得不到有效宣泄。
他和仇人,分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,想报仇雪恨都没有机会啊!要是那些该死的开发商也穿越过来就好了,他一定不会再做任何的忍让,再也不会有任何的“冷静”,他一定会叫他们全部消失!从肉体上消失!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……两个世界啊。
想到不得善终的老父亲,想到前世的妻子女儿,想到她们因为自己而吃的苦,堂堂七尺汉子,也情不自禁的留下了伤心的泪水。而想到那些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,他又激愤得难以自制。如果是重生到原来的世界,他一定会用最暴力的手段,为自己报仇雪恨。只可惜,他已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了。
“二楞,别哭,别哭,咱们是男人,不兴哭,不兴哭!”耗子急忙劝慰说道。
张准缓缓的点点头。
是的,咱们是男人,不兴哭!
男子汉大丈夫,流血不流泪!
微微平复心情,张准沉稳的说道:“耗子,我的脑袋被人打了一下,以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了,很多人和事都记不起来了。要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,你可要照应一下,不要让我出丑。”
这是预先打好底,免得引来太多不必要的猜疑。
虽然他从来不担心这样的猜疑。
耗子连声说道:“没问题,没问题,要不是你帮我挡了狗日的一棒,被打傻的就是我了。你的伤口小丫已经给你处理过了,上了点草药,应该没事的。”
张准点点头。
难怪耗子对自己那么关心,原来自己这一棒是帮他抵挡的。
只是,别人为什么要打耗子呢?
记忆的残影里,好像是一群讨薪的工人,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追赶,依稀和前世的某些报道有点像,却又不是很像。因为,动手打人的,乃是这个国家的正式武装力量,是穿着制服的。
想了想,张准缓缓的说道:“耗子,你跟我说说,我们为什么会挨打?他们为什么如此凶残的对待我们?”
耗子苦涩的说道:“还不是闹饷……”
原来,张准,还有耗子的全家,都是隶属于大明朝山东都指挥使司鳌山卫浮山前所的军户。浮山所的位置,就在后世的青岛市周围。鳌山卫的位置,则在后世即墨市鳌山卫镇周围。
朝廷拖欠军户们的粮饷,已经是惯例。大明朝的军户,本来是自给自足的,还要上缴部分的粮食给国家。但是明朝中叶,军户的田地,都被军官们侵占光了,自己没有田地。没有田地,就没有收入。无奈之下,国家只好拨付部分钱粮,将军户们养起来。
但是,国家的财力有限,钱粮不能及时发放,拖欠的现象时有发生。事实上,从正德年间开始,军户们的钱粮,就没有准时发放过的,总要拖上两三个月。到明朝末年,各地灾害频繁,朝廷财政入不敷出,钱粮拖欠得更久了,三五个月是常事,六七个月也不罕见。
只不过,崇祯六年的钱粮拖欠的特别久,已经有八九个月的时间了。大家没有粮饷过日,吃不饱,穿不暖,自然要起来闹。从去年的九月份开始,就不断有军户组织起来闹饷,但是都没有效果,反而有多人被打死打伤。
浮山前所的世袭千户王世新,穷凶极恶,心肠歹毒,冷酷残忍。他豢养有五十名家丁,全副武装,耀武扬威。除了豢养的武装家丁之外,他还纠集有其他的流氓打手,前面提到的杨昆就是其中之一。
每次军户前来闹饷,都被王世新暴力对待。昨天,也就是崇祯七年正月十五元宵节,耗子的父亲杨凯德组织大伙儿再去闹饷,也被王世新狠狠的打了出来,有十几个人被打伤,还有三个人被打死。被打伤的军户里面,有五个人永远瘫痪了。
王世新知道杨凯德是主谋,对杨凯德一家最为凶残。杨凯德本人被打断了左手左腿,耗子的大哥也挨了两棍。那些凶残的家丁还追着耗子打,要不是张准帮耗子挡了一棒,以耗子的身子,这一棒下去,脑震荡是轻的,当场被打死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一说起欠饷的问题,耗子就是满腹的愤懑,一肚子的牢骚:“朝廷简直是不把我们军户当人看!每个军户一个月一石的月粮,本来就少得可怜,根本不够家里人吃的!偏偏就是这么点钱粮,朝廷还要拖欠,这什么世道!军户难道不是人吗?”
“拖欠我们大半年的钱粮,居然还有脸贴出告示,说是要招募士兵前往西面镇压高迎祥,镇压张献忠,镇压罗汝才!我呸!我看咱们这里不久也要有高迎祥、张献忠、罗汝才诞生!闻香教的人都敢起来攻打县城,咱们这些军户难道还不如闻香教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有胆量?”
“耗子,我想好好的躺一会儿。”
张准制止了耗子的牢骚,缓缓的说道。
他要一些时间,来梳理混乱的思绪。
穿越到这个混乱的世界,有很多事情都要仔细的想想。
耗子马上答应了,站起来说道:“好,你先休息。你醒来以后,到我家来找我。”
随即转身离开。
张准重新躺在炕上,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面,慢慢的将两个不同的记忆,逐渐的融合到一起。入乡随俗,从现在开始,他就要用二愣子的身份来生活了。
二愣子的记忆,非常破碎,非常凌乱,感觉他的脑子应该不是很好使,否则,他也不会被人叫做二愣子了。但是,在二愣子的记忆里,他还是提取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。
二愣子没有名字,因为来不及取名。他母亲生他的时候,难产,大出血,最后只抢救到了小孩,大人却不幸的去世了。随后不久,万历四十六年,即二愣子刚刚出生一个月,后金兵分八路进攻辽东,父亲张老四被抽调去了辽东前线,这一去就没有回来。二愣子就这样成了孤儿。
张准这个名字,是耗子的父亲杨凯德起的。至于玉麟这个表字,则是崂山的一个游方和尚给取的。当时傻乎乎的张准,正坐在茅草屋的门口发呆,口水拖得老长老长的,结果那个游方和尚路过,惊为天人,一定要给张准取一个表字,而且是大富大贵的“玉麟”二字,一时间让人大惑不解。二愣子这样的傻瓜,也会有大富大贵的一天?以后的事实证明,那个游方和尚显然是看走眼了。
杨凯德是张老四的老搭档,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。他和张老四一起,被抽去了辽东前线,侥幸活了下来。张老四的骨灰,还是他从前线带回来的。他答应张老四照顾他的儿子。从此以后,张玉麟就成了杨家的一份子,吃饭干活都是和杨家人一起的,只有睡觉的时候,才回到自己的狗窝。
二愣子愣归愣,身体条件却着实不错,大概是老天搞平衡的缘故,头脑简单了四肢自然要发达。这让附身到二愣子身上的张准感觉很是满意。要是附身到耗子那样的身材,自己苦练了二十多年的一身功夫,基本上是白费了。
“我要做些什么才好呢?”
张准在内心里悄悄的自言自语。
他最大的心愿,就是为自己的不公平遭遇讨一个说法。
你不给我一个说法,我就给你一个说法!
这就是张准的信念!
他要让那些置他于死地的人,都付出血淋淋的代价!
可是,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,他到哪里去找那些罪魁祸首?
啊,不对……
在这个世界,自己似乎也有仇人……
有人拖欠着属于“自己”的钱粮,非但不肯支付,还暴力对待……
更可恶的是,还有人打破了他的头!
这和前世的仇恨,有什么区别?
一丘之貉,沆瀣一气!
前世,没有人敢打他的头,哪怕是在看守所里,同房间的人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,毕恭毕敬的将他当做是老大看待,不敢有丝毫的忤逆。但是现在,自己的头还在隐隐作痛!还有血疤!
娘的,拖欠工资还理直气壮了?
没饭吃,没衣穿,没房住,就要起来干他娘!
管你是什么朝代!
几乎在同一时间,另外一个念头,涌入了张准的脑海!
如果,我能改变历史的进程……
如果,满清不能入关……
如果,取代明朝的是另外一个政权……
无论是哪种情况出现,历史的进程,肯定会被改变。历史的进程被改变,那每个人的命运,都有可能发生变化。或许,就不会有后世的遭遇!那就不会有老父亲的死!就不会有妻子女儿的颠沛淋漓!
为了父亲,为了妻子,为了女儿,他愿意做任何的事情!
只要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,哪怕是再次付出自己的生命,也在所不惜!
“我要改变历史的进程!”
张准毫不犹豫的下定了决心!
外面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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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章乱世英雄起四方,有刀就是草头王
(0002)
张准坐起来,转头看着门口的位置。
黑乎乎的门帘被掀开,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,手中挽着一个竹篮。
她大约十五六岁,身材窈窕,肤色白皙,秀目澈似秋水,娇靥白如凝脂,温柔而婉约,健美而活跃。她穿着很普通的葛布碎花衣服,明显可以看到几个补丁。朴实的衣服掩不住她的姣好面容,窈窕身材,散发着年轻姑娘特有的青春魅力。她碎步进来,神情自然,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。
张准急忙搜索自己的脑海,却发现记忆里感觉她很熟悉,自己很喜欢和她在一起,可是,她到底是谁,叫什么名字,就是记不起来。真是怪事。原来的二愣子,看来神智的确有问题。
“你是……小丫?”张准试探着说道。
刚才听耗子说,自己脑门上的伤口,是“小丫”帮忙处理的。年轻姑娘进来的时候,他已经看到对方的竹篮里面,有一些常见的草药,想来应该和自己的伤口有关。
那年轻姑娘听他这么说,漆黑滚圆的眼睛轻轻一转,眼神微微一亮,朴实中多了几分灵动,好像有些奇怪,却没有说什么,只是轻轻的点点头,然后说道:“我先看看你的伤口,然后再煎药给你喝。”
说罢,走过来,伸手探查张准的脑门。
一股少女的清香,扑面而来,沁人心扉。这是没有任何化妆品味道的原始香味,清新,自然,清淡,恬然。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年轻姑娘的声音,说不上特别的清脆,却也字正腔圆,听起来很舒服。
自从进入看守所羁押以后,张准已经有三年的时间,没有近距离的接触到女人了。俗话说,当兵满三年,母猪赛貂蝉,何况是在看守所里被羁押了三年?说的不客气一点,只要是母的,都能看出一朵花来。幸好他的定力还算可以,不至于失态。
“你是耗子的妹妹吗?”张准再次试探着问道。
“是啊!”年轻姑娘随口回答。
“那……你叫什么名字?对不起,我……忘记你的名字了。”张准很不好意思的问道。忘记别人的名字,的确有些不太恭敬,可是没办法,他真的是不记得了。
“忘记?你从来都不曾记得我的名字。”年轻姑娘无动于衷的说道,手指掠过他头顶的伤口。不过,张准还是从她的言语中,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。
“对不起。”张准诚恳的说道。
“我爹叫我小菡,我娘叫我菡菡,我哥叫我小丫,你随便叫吧。”年轻姑娘无所谓的说道。
“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?”张准一点都没有意识到,在古代,这么直接的问一个姑娘的名字,其实是很不礼貌的。他只是感觉,自己和对方应该很熟悉,是一定要知道对方的名字的,就跟后世要电话号码一样。
“杨映菡啊!说了你也不记得的!”年轻姑娘显然和他的确是很熟悉的,随口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了。
“杨映菡,我记得了。”张准缓缓的说道。
不错的名字。
菡萏者,未盛开之荷花也。
接天连日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。
年轻姑娘不再言语。
她将张准伤口上的纱布掀开,清理掉里面的草药,然后重新敷上一些新的草药。她的每个动作,张准都感觉到了。她并不是专业的大夫,也没有专业的工具,想要十分正规,那是不可能的。在一般的女人里面,她的这些动作,已经算是做得很好的了。
忽然间,她开口问道:“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?”
张准条件反射的回答:“杨映菡啊!你爹叫你小菡,你娘叫你菡菡,你哥叫你小丫。不过我不记得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,只好跟着你哥一起叫你小丫了,你应该不会介意吧?”
杨映菡的动作,明显停顿了一下,手指放在他的伤口上,仿佛有些不相信的说道:“你是真的记得?”
张准说道:“我还记得你爹叫做杨凯德,你娘叫做黄氏。但是你哥,我只记得他的外号是耗子,大名就不记得了。刚才他在这里的时候,我忘记问了。”
杨映菡沉默片刻,不知道在想什么,停留在伤口上的手指,一直没有动作,好一会儿才说道:“他是我二哥,叫杨大浩。我大哥叫杨锐锋。我还有个弟弟和妹妹,分别叫杨敢生和杨凌雪。你都记住了吗?”
张准点点头,说道:“我记住了。”
杨映菡就没有再说话,手指动作起来,继续帮他处理伤口。
一会儿以后,伤口处理完毕。杨映菡弯腰提起竹篮,转身离开。走到门口,她忽然停住脚步,没有回头,却问道:“玉麟,我刚才跟你说了什么?”
张准随口说道:“你说,耗子是你二哥,大名叫做杨大浩。你大哥叫做杨锐锋。你弟弟叫做杨敢生,你妹妹叫做杨凌雪。”
话音未落,杨映菡忽然身子一震,仿佛是抽搐了一下,跟着抬起手来,似乎是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,然后低着头,掀开布帘,飞快的消失了。
“奇怪。”
“就算是我恢复了记忆,你也不需要这么激动吧?”
张准自言自语的说道。
他决定下炕来,到外面去走走。
掀开黑乎乎的门帘出去。外面,是一块混乱的空地,有杂草,有垃圾,有全身脏乎乎的小孩在玩耍。空地的周围,是几十间的茅草屋,外表都破败不堪。为了弥补墙壁的漏洞,只要是能用的东西,都用上了,泥巴、草帽、斗笠、芭蕉叶、蜘蛛网……
有的茅草屋顶上,还压着大大小小的石头,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用的,也不担心半夜石头掉下来,刚好砸在脑门上。有的茅草屋上面,还长着茂密的黄瓜藤,就是没看见黄瓜的影子,可能是季节不对。不知道谁家的屋檐下,挂着很多干透的葫芦。
茅草屋前面的臭水沟,黑的好像是倒了墨汁。因为天气冷,水流好像都被冻住了。隐约能够看到被冻死的苍蝇,也不知道被冻死在里面多久了,恐怕至少得几个月吧?牛虻嗡嗡嗡的叫声,显得格外的刺耳,可是看不见牛在哪里。空气中不知道弥漫着什么味道,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后世混乱不堪的棚户区。嗯,准确来说,后世的棚户区,都要比这里好多了。
“二愣,我家在这边啊。”
忽然间,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来。
不用看,就知道是耗子,嗯,他的大名叫做杨大浩。
耗子走过来,熟稔的说道:“小丫正在给你煎药,你要不要过来坐一下?”
张准摇摇头,迈步向前。
他要观察观察周围的地形。
这是一个军人的习惯,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,第一时间要熟悉的,就是周围的地形。只有将四周的地形全部都搞清楚了,万一有突发事件,才能做出正确的反应。明末是实实在在的乱世,人命如草芥,崇祯七年以后更是如此,他可不想再次遗憾的死在别人的手中。
如果他死了,他就无法改变历史的进程,哪怕是最小的改变。如果历史的进程无法改变,他的父亲,他的妻子,他的女儿,就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!他必须活着,只有活着,才能发挥作用!
有了前世的教训,张准现在不相信任何的正义公理。
他只相信两句话:
第一句话是: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。
第二句话是:乱世人命如草芥,有刀就是草头王。
“二楞,你去哪里?”耗子急忙跟在他的后面。
“我随便走走。对了,我对这里基本上没有印象了,你帮我介绍介绍吧。”张准说道。
“烂地方有什么好介绍的。”耗子满脸的不情愿。
“好歹这里也是我们的家乡啊!”张准不动声色的说道。
耗子只好絮絮叨叨的解说起来。
按照朱元璋当初的规定,每个千户所应该有1120名军户,每个卫应该有5600名军户,这是标准的编制。除了军户之外,还有小旗、总旗、镇抚、百户、千户、指挥佥事、指挥同知、指挥使、都指挥使等各级军官。卫所参加是大明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,但是发展到现在,已经完全废弛了。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,军户逃亡不断,现在浮山所在册的军户,只有不足450名了。
明朝时期,山东莱州府和登州府的民户本来就少,生活在这里的人,基本上都是军户。嘉靖时期,倭寇不断侵略山东沿海各地,民户大量内迁,剩下来的数量就更少了。崇祯四年孔有德等人占据登州府作乱,以人相食,着实是杀了不少人,导致军户的数量也大大的减少。现在的莱州府和登州府,可谓是真正的地广人稀,半夜能听到的,只有野狼的嚎叫。
他俩所住的地方,叫做杨家屯,是浮山所辖下的二十五屯之一,大概有六十多户人家,所有的人口加起来,可能有六七百人。由于位置比较偏僻,山东的各地内乱,都很少波及到浮山所。杨家屯没有一幢像样的建筑,全部都是茅草屋,一看看过去,就是后世的棚户区,甚至比棚户区还要更惨一点。
大明朝的户籍制度太变态,军户是世袭的,老子死了儿子顶上,一人是军户,全家都是军户,连嫁过来的媳妇都是如此。军户轻易是不能脱籍的,随着时间推移,户数没有任何增加,实际人口倒是增加了不少。整个浮山所的人口加起来,可能有几千人。
但是,大部分的人口,在黄册(相当于明朝的户口本,封面是黄色的,通称黄册)上并没有记录。换言之,这些人都是黑户。国家“不知道”这些人的存在,不管这些人的死活。究其原因,自然是卫所的各级军官搞鬼了。中饱私囊和吃空饷,没有哪朝哪代比大明朝更厉害的。
“玉麟,药煎好了,你快点过来喝吧!”
两人转回到杨家屯中间的空地,杨映菡的声音刚好袅袅的传来。
很温柔,很动听,很有感觉。
第03章此仇不报,誓不为人
(0003)
杨映菡家同样的破旧,都是杂草糊着泥巴堆砌上去的,相当多的泥巴已经干透跌落下来了,有些地方还有新糊上去的泥巴痕迹。由于杨家的人口很多,所以茅草屋很大。茅草屋既然大了,漏水的地方就多了。
在屋子中间的泥地上,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窝窝的凹陷,都是下雨的时候水滴石穿造成的。如果要找茅草屋哪个地方不漏水,还真是有点困难,就连睡觉用的炕,也都经常被雨水光顾的。下雨的时候,根本无法睡觉。这些年长期干旱少雨,才稍微好一点。
厨房在茅草屋的东面,虽然残破,也没有几件像样的炊具,但是收拾得很是干净。这是因为杨家有三个女人的缘故。杨映菡,还有她的娘亲黄氏,以及她的妹妹杨凌雪,都是很勤劳的女人。
“杨伯伯。”
张准恭敬的向杨凯德问好。
杨凯德被打断了左手左腿,暂时只能在炕上坐着,如果要下地,必须要其他人搀扶。他的伤势比张准严重多了,左手还有康复的可能,左腿却是粉碎性骨折,根本不可能复原了。换言之,他的左腿基本上是瘫痪了。因此,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是憔悴,又非常愤怒。
这次闹饷,不但所有人都被打了,而且伤势都很严重。除了杨凯德之外,杨家屯的其他几个军户,也都被打断了手脚,现在都躺在了炕上。但是相对于被打死的三个乡亲来说,他们已经是幸运的了。王世新还放出了风声,要是谁还敢去闹饷,他就全部打死扔大海里面。众人打不过他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丁和爪牙,都是敢怒不敢言。
三个被打死的乡亲,现在遗体还没有下葬,还摆放在各人的家里。隐隐约约间,还能听到凄凄切切的哭声。元宵节本来是普天同庆的节日,结果却出现了如此悲惨的事情,整个杨家屯都笼罩在一片的悲伤之中。同时,在这深深的悲伤下面,又隐藏着深深的仇恨,还有熊熊的怒火。
“玉麟,小菡说你能记得我们的名字了?”看到张准到来,杨凯德强颜欢笑的说道,暂时从悲伤和愤怒中脱离出来。
他好像是真的将张准当做是自己家的孩子了。
这让张准感觉到很是温暖。
事实上,因为前世的某些影响,张准对眼前的这位老人,感觉相当的亲切。杨凯德瘸了一条腿,和他的老父亲,几乎一模一样。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,遇到一个“熟悉”的人,张准当然感觉很开心。
“是的。”张准肯定的回答。
“你记得你爹的名字吧?”杨凯德急忙问道。
“张老四。”张准敏捷的回答。
“好,好,好,坐下来。”杨凯德满意的点点头。
张准在炕边坐下来,伸手检查了一下杨凯德左腿的伤势。
杨映菡已经给自己的父亲上了厚厚的草药,看不到伤口的颜色,但是,从周围筋肉的拉伸程度来看,杨凯德的伤口,肯定还要继续红肿好几天的。粉碎性骨折,即使在后世,也很难痊愈,更不要说是在大明朝了。他这条腿,算是彻底的残废掉了。
听耗子描述说,动手打杨凯德的,就是王世新的骨干爪牙杨昆。打张准脑袋的,也是这个杨昆。他拿着手臂粗的木棒,照着杨凯德的左腿恶狠狠的就是一棒。咔嚓一声,杨凯德的左腿,当场就粉碎了。杨凯德痛的差点昏厥过去,杨昆却提着木棒,站在那里哈哈大笑,还大骂贱胚。
杨昆身边的打手,又冲杨凯德的左手打了一棍,将他的左手也打断了。幸好其他人手疾眼快,将杨凯德抢回来,否则,可能还有第三棍。第三棍下去,杨凯德可能就要身亡了。
“杨昆,我记住了。”
张准在内心里自言自语的说道。
敢砸自己的脑袋,此仇不报,誓不为人啊!
除了杨昆之外,当时参加镇压军户们闹饷的,还有王世新豢养的其他打手。其中,有个叫做黑豹的流氓团伙头目也在其中。这个人比杨昆还要凶残,杨家屯被打死的三个乡亲里面,就有两个是被他打死的。他和杨昆两人要在王世新的面前邀功,一个比一个残暴。
“那个杨昆根本不是人来的!”
黄氏两眼含泪,又气又怒的说道。
杨昆本身是杨家屯的人,对自己人却如此的残暴,军户们最恨的就是他了。
耗子解释说,杨昆是世袭百户杨艮雷的儿子,杨艮雷的祖上,就是杨家屯的奠基人,一直负责管理杨家屯。杨昆从小就不学好,仗着自己牛高马大,有几分蛮力,父亲又是百户,就鱼肉乡里,为非作歹,无恶不作。杨家屯的每个贫苦孩子,都被杨昆欺负过。军户们都恨之入骨,却又没有办法。
因为嫌弃杨家屯的居住条件不好,天启年间,杨艮雷全家都搬到了浮山城里面去,杨昆也跟着去了。但是,这恶霸还时不时的回来杨家屯耀武扬威。杨凯德带人去闹饷,杨昆是最先上来阻挡的。杨映菡的大哥杨锐锋,就是被这个杨昆打伤的。他甚至想杀了杨锐锋,只是被人挡住了。
“看来王世新的爪牙还不少。”
张准默默的想着,悄悄的下定了决心。
要消灭这些恶霸,从肉体上解决对方是最有效的。
杨映菡端来药汤。
总共是三个人的:杨凯德、杨锐锋、张准。
张准接过药汤,昂首一饮而尽,将海碗递回去给杨映菡,随口说道:“谢谢!”
杨映菡脸颊微微一红,低声说道:“不用。”
杨凯德看着杨映菡,又看看张准,枯瘦的脸上,似乎多了几分欣慰的笑容。他单手颤颤抖抖的端起海碗,慢慢的将药汤喝完。张准要帮他,但是被拒绝了,老头子骨子里还是很坚强的,怎么说也是去过辽东前线,还能活着回来的人。
张准明白过来了,原来老杨是对自己有意思了,极有可能想将自己变成他的女婿。难怪杨映菡的反应有点奇怪,显得很羞涩的样子,但是看到自己恢复成为正常人,却又显得非常的高兴。毕竟,只要是正常的女人,都不会想跟一个傻子过日子吧?
这年代因为信息闭塞,接触面少,熟人邻居,亲戚朋友之间相互通婚,很是常见,年轻人没有多少自由恋爱的说法。连人都没见几个,怎么自由恋爱?搞不好,自己和杨映菡,可能还是娃娃亲之类的。这类事情在古代的确是太普遍了,何况是军户?军户由于地位低,又不能脱籍,民户根本不可能和军户联姻,军户们的婚姻,只能在军户内解决。
细细的打量杨映菡一番,发现她身材颀长而窈窕,圆圆的脸蛋,端正的五官,腰肢纤细而健美,胸部挺拔而滚圆,臀部硕大而微翘,非常符合东方人的审美观点。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妻子,的确是自己的福气。
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的妻子,她同样的贤惠,同样的美丽,同样的充满了爱心。不知道,自己被执行死刑以后,她和孩子怎么办?她能在岳父家长久的住下来吗?再过几年,女儿就要上小学了……不知道,到那个时候,她会不会还记得他这个爸爸?一想到这个,堂堂七尺汉子,又忍不住有点心绞痛的感觉。
这是一种无声的痛苦。
这是一种无法宣泄的痛苦。
“一定要改变历史的进程!”
“一定要改变她们的命运!”
张准再次在内心里坚定自己的决心。
哪怕是粉身碎骨,他都要做到这一点!
杨映菡觉察到了,急忙关切的问道:“玉麟,你怎么啦?药汤不对吗?”
张准艰涩的说道:“不是药汤的问题,是……我们的生活真苦。”
这是他最大的感慨。
军户们的生活,实在是太苦了。
看看他们住的是什么地方,看看他们用的是什么东西,看看他们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,看看他们遭受的是什么样的待遇。仅仅是因为要讨回属于自己的钱粮,就被无情的打成了残废,甚至是被活生生的打死。嗯,不应该用“他们”,因为,自己也是军户,自己的钱粮同样被拖欠了。
这是什么样的世道?
这样的世道,还有存在的必要吗?
杨映菡脸色微微黯然,没有说什么,等父亲和哥哥喝完药汤,就端着黑瓷碗去了。
他的哥哥杨锐锋,很少说话,蹲在墙角里面默默的不知道想些什么。他其实只有二十来岁,表情看起来却好像是五十多岁了,都是生活的压力造成的啊!
杨凯德叹了一口气,无奈的说道:“谁叫咱们是军户呢?”
如果要选大明朝最悲惨的一群人,不是民户,不是匠户,不是渔户,不是乐户,甚至不是罪犯,而是军户,保家卫国的军户。罪犯还有刑满被释放的时候,军户却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,一直到死,都脱不了军户这个悲惨的身份,自己的子孙也要永远遭受军户的罪。
以前,军户们有自己的田地,可以自己种粮食,可以自力更生,日子还好过一点。后来,田地都被军官们以及其他各级官员侵占光了,钱粮又没有发下来,军户们就只有啃泥土了。朝廷现在打仗,动用的都是募兵,对于军户,完全是视若无睹了。
张准沉默片刻,冷不丁的冒出一句:“就不能改变吗?”
杨凯德说道:“小孩子想的天真,如何改变?”
张准无言的点点头。
他的念头,当然是直接用暴力改变这种悲惨的局面。
你不给我一个说法,我就给你一个说法。
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?
当然不可能!
造反!
必须起来造反!
好像李自成一样,揭竿而起!
改进历史进程最有效的一种,就是造反!
好吧,张准承认,自己的思想,的确非常非常的偏激!刚刚来到这个世界,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造反!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,一定会认为他疯掉了!造反,这是轻易能说出口的话么?
但是,想到后世的父亲,想到后世的妻子,想到后世的女儿,张准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想法,有多么的荒谬!就算别人觉得他的非常的荒谬,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!舍得一身剐,也要把皇帝拉下马!
明朝已经走过两百多年,积重难返,病入膏肓,不可能挽回了。与其让愚昧落后的满清入主中原,科技文化倒退几百年,还不如在明朝的废墟上重新建立一个国家。不破不立,相信这是很多后人的想法,并不止张准如此。何况,张准还有私心!
明朝的灭亡是必然的,满清的入主却是偶然的。只要中间有一点点比较有力的变数,满清鞑子都不可能入主中原。只要满清鞑子不入主中原,中华大地,就不用经历三百年的沉沦。咱中国的命运,就会有极大的改变。落后就要挨打,这句话应该是说别人的,而不是说中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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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章准备去捞鱼
(0004)
“玉麟,不要做傻事,不要逞匹夫之勇!王世新的爪牙很多,杨昆和黑豹,都是一等一的恶霸,身边的打手又多,你一个人是绝对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的。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,我可是对不起死去的老四兄弟啊!我可是答应他,要好好的照顾你的啊!”杨凯德不知道看出了些什么,反复叮嘱张准。
“伯伯,我知道了,我不会的。”张准非常肯定的回答。
杨凯德这才略略放心。
但是,如果杨凯德更加细心一点,肯定会觉察到,张准的回答,实在是太快太响亮了一点。是的,张准的回答,完全是敷衍性的。在前世,老父亲同样有过这样的劝阻,最终的结果……家破人亡,妻离子散。有了这样的教训,张准当然不会重蹈覆辙!
换言之,他绝对不会再“冷静”,再忍让!
先发制人,后发制于人,他要首先出手!
话不投机,张准就来找耗子了。
耗子正在和大哥杨锐锋准备煮盐的柴火。
以前,浮山所军户们的钱粮,在拖欠三四个月以后,还有发放的可能,大家咬紧牙关熬一熬,勒紧裤带拖一拖也就过去了。然而,随着辽东战事的不断紧张,还有陕西民乱的越来越激烈,这个钱粮,是拖得越来越久了。去年三月份的钱粮,到现在都还没有发放呢!
没办法,军户们只好自谋出路。
总不能活活的饿死吧?
给军官们种田,是最常见的谋生方式。换言之,就是给军官们当佃户。但是,这样的生活方式,并不是每个军户都具备的。只有那些愿意拍千户、副千户、百户大人马屁的军户,才有这个资格。比如说,杨家屯的隋明益一家,就是给王世新种田的。这样的军户每个屯大概十几户,并不占主流。尤其是最边远的杨家屯,给人当佃户的军户很少。
而且,给军官们当佃户,地租也是相当高的。一年到头下来,基本上不落什么。温饱是不太可能的。只能说,有田种的话,总要比其他人过得稍微好一些。其实,也好不到哪里去。给军官当佃户,根本就和奴隶差不多,生命、财产,基本上都操控在军官们的手中。
煮盐,是没有田种的军户们选择最多的谋生出路。浮山所三面环海,杨家屯距离海边最近,海水里有的是盐。崂山的花草树木也是免费的,使劲儿的拉回来,晒干了就是柴火。在海边支起几口大锅,装上海水,点燃柴火,将水分熬干,就可以得到盐巴了。
煮盐需要耗费大量的柴火,杨家往往是全家出动,一起砍柴,才能勉强够三口大锅消耗的。然而,他们煮出来的盐,每斤的收购价只有四文钱甚至是三文钱。每个月辛辛苦苦,起早摸黑,也不过煮一百来斤盐,收入不过是三四百文钱,这可是全家七口人的收入了。
以前五文钱可以买一斤的粮食,现在是肯定买不到了,最起码要八文,甚至是九文十文。每个月煮盐的收入,只能买不到五十斤的粮食。全家七口人,加上张准就是八口,怎么可能够吃?每顿都要吃野菜是必然的,米饭只是装饰。
幸好崂山地大物博,有柴火,有草药,有野菜,杨锐锋他们去打柴的时候,顺便弄回很多的野菜、草根、树根什么的,要是能采摘到蘑菇就更好了。不过,因为大家都很饿,饥不择食,对蘑菇的认识也不够,经常采到有毒的蘑菇。仅仅是去年,杨家屯周围就有十几个人死在了毒蘑菇上,所以,杨锐锋他们也不是很放心,不认识的蘑菇是绝对不采的。
和耗子完全不同,杨家的长子杨锐锋是非常老实的一个人,勤恳能干,起早贪黑,二十来岁的人,看起来好像已经四五十岁的样子,满脸的皱纹和风霜。因为长期和海盐打交道,双手早就开裂了,好像是千年老树的树皮。杨凯德觉得最对不起自己儿子的事,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有能够给杨锐锋娶一门媳妇。
贫苦的军户们,经常流行换亲。就是你将你的女儿嫁给我的儿子,我将我的女儿嫁给你的儿子,双方都不要彩礼什么的。杨映菡长得好看,又善解人意,登门提出换亲的军户不少,但是杨锐锋坚决拒绝拿自己的妹妹换取媳妇,这件事于是就拖着了。
对于这样的老实人,张准从来都是很关爱很同情的。他要是松松口,杨映菡就是别人的女人了。他帮忙整理柴水,用力将一捆捆的干柴堆叠起来,顺口问道:“锋哥,今天能煮多少斤盐?”
杨锐锋木讷的回答:“三斤吧。”
张准无言的点点头。
海水的含盐量大约是3%左右,每个铁锅要煮出一斤的盐,就要注入三十来斤的海水,这已经是很大的锅了。要将这么一大锅海水都蒸发掉,确实不容易啊!杨家有三口锅,每天煮三斤盐,这已经是极限了。然而,三斤盐的收入,却不过是仅仅十文钱而已,只能买一斤多一点的粮食。
“二楞,我们去捞鱼吧!”
准备好柴火以后,耗子将捞网拿起来。
打渔,是军户们维持生计的第二个选择。
俗话说靠山吃山,靠海吃海,浮山所三面环水,自然要打大海的主意。浮山所周围的海产还是很丰富的,这年头,没有工业污染,没有过度捕捞,鱼儿都使劲儿的长。坐船出海的人们,经常能看到一群群密密麻麻的大黄鱼优哉游哉的游来游去,根本不怕人的。
然而,打上来的鱼,基本上只能自己吃,想要卖钱,那是不太可能的。浮山所的商品经济并不发达,没有人买鱼。即使是这样,也不是每个军户家里都有鱼吃的,要看运气。毕竟不是专业的渔户,也没有专业的打渔工具,大黄鱼也没有笨到伸手就能捞上来的的地步。
吃肉,吃猪肉,吃羊肉,吃牛肉,对于贫穷的军户们来说,乃是奢望。猪肉五十多文钱一斤,相当于五六天的煮盐收入了,贫穷的军户们根本吃不起。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,才能买上那么一小块,还要预先煎油,留作几个月甚至是一年的备用。当煎完油以后,剩下的油渣,才能每个人分几小块。因此,军户们要沾油腥,最后还是要打大海的主意。
没有专业的打渔工具,军户们只能各出奇招,因地制宜,自己制造捕鱼工具。捞网是最常见的,一般都是用破布做成。耗子的捞网已经破旧不堪,中间穿了好几个大洞,他用树藤将破的地方缠绕起来,勉强补住。但是一不经意之间,树藤散开,破洞又晃晃荡荡的出现了。
杨映菡从屋子里面出来,看到两人手中的捞网,眉头一皱,叫道:“二哥,你别让玉麟下水,他的伤口是不能碰生水的。”
耗子说道:“我知道,我们不下水。”
张准也说道:“放心,我不下水。我自己的小命,我怎么会不珍惜呢?耗子负责捞,我负责看。”
杨映菡神色有些古怪,似乎要对耗子说些什么,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,转头对张准说道:“你自己小心一些……没有鱼也没有关系。”
张准点点头。
杨映菡这才进屋去了。
张准忽然反应过来,侧头看着耗子,好奇的问道:“小丫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?什么叫没有鱼也没有关系?”
耗子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,言不由衷的说道:“她是看我没本事捕鱼,才这么说的。我今天一定要弄一条石斑回来,让小丫见识见识我的厉害。”
张准轻微的愣了愣,下意识的问道:“你……以前从来没有抓过鱼回来?”
耗子顿时脸红了,神态更加的不自然,支支吾吾的说道:“也不是没有……这不是被别人都抓光了吗?”
张准明白过来了,这小子原来做什么都是银蜡枪头,看起来鬼精鬼精的,嘴巴也滑溜得很,实际上却是屁大的本事都没有,居然连一条鱼都抓不到,难怪杨映菡会有那样的反应。她刚才缩回去的话,十有八九是:“二哥,你还是别去了,浪费时间。”
耗子越发的脸红了,却又丢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的捕鱼水平的确不咋的,还在那里掩饰着说道:“今天,我一定找个好地方下网……一定要弄一条鱼回来……”
张准懒得理他,随口问道:“有标枪没?”
耗子茫然的说道:“什么标枪?”
张准懒得问了,看看四周,自己去找。
屋外没有发现,进屋。
浮山所生活的都是军户,按理说应该是当兵的人,可是屋里屋外居然看不到一件像样的武器……嗯,墙壁上有一把腰刀,应该是明军的制式腰刀,可是上面的灰尘,简直可以将腰刀和墙壁都粘合在一起了,张准看了一眼,最终放弃了将它摘下来的念头。将腰刀摘下来简单,可是万一弄塌了墙壁,那就麻烦了。
杨映菡正在厨房忙碌,看到他东张西望的,诧异的问道:“玉麟,你找什么呢?”
张准说道:“标枪。”
杨映菡也不太明白。
张准说道:“就是……扎鱼用的!”
说罢,做了个扎鱼的动作。
以前在海军陆战队的时候,战士们从来不缺海鲜,除了经常到岩石里面去摸螃蟹龙虾之外,扎鱼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。来自北方的朋友可能都知道,冬天在封冻的江面上凿开一个洞,用诱饵将鱼引诱过来,然后举起标枪,一枪扎下,只要动作够快够准够狠,一条鱼就被扎死提上来了。
南方没有这样的便利。不过,没有关系。只要是有鱼的地方,战士们就能够施展这项本领。无论是用诱饵将鱼引诱过来,又或者是用石头将鱼从水底下撵出来,只要有鱼出现在自己的身边,标枪往下一扎,一扎一个准。你要是扎空了,以后都没脸见人。
杨映菡想了想,掀开柴堆,从柴火的后面拿出一把同样是沾满灰尘的长矛来,“是不是这个?”
“这……”
张准无语。
大姐,这不是标枪,这是长矛啊。
这么粗的长矛刺下去,鲸鱼都要被刺死了。
算了,将就着用吧。
接过长矛,来到水井边,提水。
耗子奇怪的问道:“二楞,干啥呢?你提着长矛做什么?出征打仗哪!”
张准没好气的说道:“别胡说八道!过来,帮我磨一磨枪尖,将上面的锈迹都磨干净了。枪杆也要好好的洗刷一番,将上面的灰尘都弄干净。”
耗子笑眯眯的说道:“好嘞!”
接过长矛,就忙碌起来了。
磨一磨枪尖,不是因为扎鱼的需要,而是因为枪尖上都是锈,要是刺入鱼体内,留下锈迹斑斑,这鱼还要不要吃了?
耗子大事干不来,这点小事做的还算妥帖,他仔细的将枪尖上的锈迹都全部磨掉,又洗干净枪杆上面的灰尘,这才将长矛交给张准。
张准用手试了试枪尖,还可以,蛮锋利的。
“行了!走吧!”
张准提起长矛,朗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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