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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完米粥,这傻姑娘心里踏实多了吗,可是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

日期:2025/03/30 00:57来源:未知 人气:54

导读:1一九七六年的夏天,尤为炎热,我爷爷在沂河边散步,看见河水里的鱼不停地翻滚,我爷爷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。就在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,打南方普陀寺来了两个和尚,一个年纪大一点,一个年纪小一点。但是身上的僧衣都破破烂烂,面黄肌瘦。看到两个和尚,我爷爷招呼他们进来喝茶,喝完茶我爷爷还给他们做了一顿饭。吃完饭之后,我爷爷的意思让他们在这留宿一宿。可是两个和尚执意要走,说北边有大事发生,要赶紧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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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七六年的夏天,尤为炎热,我爷爷在沂河边散步,看见河水里的鱼不停地翻滚,我爷爷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。

就在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,打南方普陀寺来了两个和尚,一个年纪大一点,一个年纪小一点。但是身上的僧衣都破破烂烂,面黄肌瘦。看到两个和尚,我爷爷招呼他们进来喝茶,喝完茶我爷爷还给他们做了一顿饭。

吃完饭之后,我爷爷的意思让他们在这留宿一宿。可是两个和尚执意要走,说北边有大事发生,要赶紧赶路,赶得早的话说不定能赶在头前,救几人是几人啊。

两个和尚执意要走,我爷爷没有办法,还给煮了几块山芋,让和尚带着路上吃。和尚千恩万谢,带上山芋继续赶路了。

和尚走了之后,我爷爷还没有什么感觉,直到下午下了一场暴雨,我爷爷觉得北方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。入了夜,一切都恢复了宁静,沂河里翻滚的河水之中蛙鸣阵阵。就在这一天的夜里,我爷爷看到河面上来了一条船。

那条小船在沂河水中缓慢地往前飘,可能你以为我用错字了,我并没有用错字,它就是在飘,并不是在水里漂,而是在水面上飘。

看着远远到来的那只天船,我爷爷一眼就看出来,这条船并不是哪个摆渡人的。

不是摆渡人的,那应该就是哪个打渔人的。我爷爷也打过鱼,所以知道打渔人的辛苦。我爷爷远远地看着那只小船,还想那小船要是过来的话,就找他买上二斤鱼。

那会儿二斤鱼也不贵,五六毛钱的事儿。鱼买回来放在小锅里,和豆腐花椒一起炖上半天,再喝上二盅酒,那真是美味得不得了。

我爷爷打着这个如意算盘,可是等那渔船缓缓地靠近了,我爷爷才知道,这船也不是打渔人的。

可是要说这船是从哪里来的,我爷爷不知道,我爷爷只知道这船不一般。

沂河水袅袅升起的雾气之中,那条船就飘在水面上。远远地看去,并不是飘在水面上,而像是在雾气里游荡一样。是那船在雾气里游荡得非常缓慢,船上那摆渡人手里拿着竹篙,点得不急不缓。

因为是黑夜,离得也比较远,我爷爷看不清那条船的样子。等离得近了,我爷爷才发现那条船整个是暗红色的,红得发黑。

那条船和我爷爷见过的所有船都不一样。沂河边所有的船,都是用木板或者铁皮定制的。船头船尾都是又平又直的,船舱在中间,两边是可以站人的。

可是这条船不一样,船的两头都是尖尖的,也没有船舱,那个摆渡人就站在船的中间,缓缓地撑着竹篙。而在那船头,竖着一根黑杆。

那个黑杆竖得笔直,可是到了空中又弯了一个弧度,就跟个大拐杖一样。可是拐杖弯弯的那头,又翘起来一个小爪子,在这个小爪子上挂着一盏灯笼。

别看我爷爷荣华富贵,可这么精美的灯笼他也没有见过。关于灯笼的制作,我爷爷也略知一二。

制作灯笼的时候首先要制作骨架,一般的骨架都是用竹子或者竹皮扎就的。像上好的灯笼一般都是用的湘妃竹。骨架扎好之后就要做灯笼皮了。一般的灯笼皮,都是用的油纸。

可是我爷爷看出来,小船上的这只灯笼用的是澄心堂的洒金宣纸。澄心堂的宣纸是当年南唐后主李煜最喜欢用的宣纸,到现在已经失传了。而船上的这个人,竟然用这种宣纸来糊灯笼,真真是暴殄天物。

一般的灯笼,里面都是放一支蜡烛,因为那个年代条件所限,也并不是多么明亮。可是船上的这只灯笼却分外明亮,按我爷爷的猜想,里面估计也不是蜡烛。

虽然灯笼非常明亮,可我爷爷也看不清楚这船上那摆渡人的样子。只见那摆渡人身上穿了一件长长的袍子,头上还戴了一个帽子。那个帽子把摆渡人的头脸都遮在了阴影下面,只露出一截下巴。不过看那个袍子还有帽子,衣料应该华贵得很。但我爷爷久不居繁华,想不起来这料子的名称。

本来我爷爷以为那只小船只是路过,谁知道到了我爷爷跟前,那小船竟然停了下来。这一下把他骇得不轻,还以为又要有一场大战呢。谁知道那摆渡人只是从船上下来,也不理他自顾自走了,那小船就扔在河边儿也不去管。

我爷爷见到的奇怪的事情多了,看到摆渡人走了,他对那条小船也并不感兴趣。本来还想着早早回去休息的,可是转念又一想,不妨等一会,看着摆渡人究竟要干嘛?

我爷爷在岸边静静地等待,等待过程中,又抽了一锅烟,看了一会水,听了一会儿风。那摆渡人这才施施然地回来。

只是我爷爷看到那摆渡人回来的时候,身后还跟了一个人。一开始那摆渡人从沂河堰上下来,我爷爷没太看清楚。可等那人走近了,我爷爷才看清楚,跟在摆渡人身后的,竟然是沈不二。

我爷爷一看沈不二跟在摆渡人的身后,顿时觉得不妙。我爷爷张嘴喊了两声:「老二,老二,你这是干嘛去呀?」我爷爷其实知道这沈不二可能已遭不测,可是我爷爷还是想开口问一问。

可是我爷爷前后喊了几声,那沈不二就是不理,仿佛根本听不到我爷爷的声音,甚至也看不到我爷爷一样。

沈不二看不到我爷爷,并不代表那个摆渡人看不到我爷爷。一开始那个摆渡人只是转头看了我爷爷一眼,等两个人都上了船,摆渡人跟我爷爷说,没想到你能看见我。

那个摆渡人说话的声音非常冷淡,态度也非常傲慢,慢悠悠地说完,拿起竹竿撑着小船飘回到了河面。然后又跟我爷爷说,清归清,浊归浊,瓜熟蒂落,各有各的去路。没等我爷爷回应,摆渡人撑着竹竿,在沂河水上一撑,缓缓地向北边飘了过去。

雾气之中,摆渡人闲庭散步一般,老半天才拿着竹竿撑一下,在沂河上愈行愈远,直到不见了影踪。

那小船离开之后,我爷爷才回家。

一觉醒来,有人来找我爷爷,说沈不二不行了。我爷爷穿衣起床,来到了沈不二家。

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,其实我爷爷早就知道了结果,但是这个事情不能说出来,我爷爷明白,有些事情看见归看见,但只能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里。我爷爷问沈不二的闺女沈小琴,到底怎么回事?

沈小琴跟我爷爷说,昨天她爸爸正在田里干活呢,忽然就下起了大雨。冒着雨跑回家之后,还好好的。晚饭时候还喝了两碗番薯粥,吃了两个煎饼。

可是吃完饭之后人就有点不对劲了,老说累。沈小琴本来以为她爸爸是受了凉了,就催促她爸爸洗澡睡觉。沈不二又冲了身子,才躺在床上睡了过去。可这一睡着,就成这样了。早上沈小琴做好饭,喊她爸爸起来吃饭,可是怎么喊,沈不二都不动弹。

我爷爷看沈不二的样子,身子都发僵了,鼻息里只有出的气,没有进的气儿,明显这人就已经死过去了。我爷爷说,再等等吧,看能不能缓过来。

沈小琴听我爷爷这么一说,连忙拦住我爷爷,连喊三大爷,问道,我爸爸就没有救了吗?

我爷爷叹了一口气,装模作样地救治了一番。又让沈小琴往医院送。沈小琴和几个帮忙的把沈不二抬到平板车上,向医院跑去,可是跑到半路就回来了,人早就硬了。

沈不二死了之后,丧事被我爷爷安排得妥妥当当,到最后下了葬也没出一次差错,村里的人全都翘大拇指。

本来一切都挺好,可就在沈不二头七的时候,沈小琴着急忙慌地跑到我爷爷这里,拍响了我爷爷的房门。

我爷爷起了身,问沈小琴,孩子,这大半夜的,你过来啥事儿啊?

沈小琴一脑门大汗跟我爷爷说,我爸爸回来了。

那年月火葬还不像现在这么普遍,沈不二尸体没烧。所以我爷爷听沈小琴一说她爸爸回来了,顿时吓了一跳,好家伙,这刚头七,这就诈尸了?

我爷爷一琢磨,按道理来讲不能啊,这墓地我爷爷也看了,没有什么问题。另外,丧礼也是中规中矩,也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,这个也没有问题。难道,是其他原因?

我爷爷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是很正常的,在那个年月有很多埋到地下的人过了很久都不烂,结果一被扒出来,还活蹦乱跳呢。并不是说这个人活了,而是这个人尸变了。

尸变的原因多种多样,但是总体来说不是什么好事。我爷爷处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,一直处理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。因为到了那个时候火葬开始流行起来,而且政府工作人员说了,不火葬不行。所以像这种事情才杜绝。

因此我爷爷才怀疑这沈不二变成了僵尸。不过也不是有另外一种可能,就是这沈不二没死。

这种事我爷爷也是见过的,我们村就有个老太太,头天晚上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了,身子都硬了。到了第二天要装棺了,都穿好了寿衣,用黄纸擦脸的时候,老太太一咳嗽又活了过来。当时把全家人都吓坏了,用黄纸擦脸的大总管差点没爬起来。

不过这沈不二死是肯定死了,我爷爷亲眼见着他上的船,这个不能有假。

那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沈不二变成僵尸了,我爷爷一想到这个事那个心情呀,没法说。

我爷爷跟沈小琴说,你等等我,我收拾收拾就到你家去。

我爷爷有了上回的经验,这回准备得比较充分,什么家伙事儿都准备好了,颠儿颠儿地跟在沈小琴后边儿,来到了沈不二家。

到了沈不二家门口,我爷爷一眼就看到了沈不二,这家伙正坐在堂屋的小桌子前,剥鸡蛋壳呢。

沈不二也看到我爷爷了,剥了一半的鸡蛋往桌子上一放,赶紧招呼我爷爷,三兄弟,快进来,快进来,有日子没见了,咱们喝点。

我爷爷一看沈不二这么热情地招呼,身上准备的家伙事也不能拿出来就上啊,毕竟以前是熟人,虽然说阴阳两隔,但也不能不讲情分。

我爷爷随着沈不二进了屋,两个人一坐下,沈不二就拿出来一个酒盅,给我爷爷把酒满上了。

倒上酒,沈不二先提了一杯,跟我爷爷说咱哥俩见个面不容易,先干一个。

我爷爷端着酒杯跟沈不二说,喝酒没问题,你放心,这个酒我肯定跟你喝,可是你得给我说说,这次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?别吓坏了孩子。

沈不二端着酒杯呵呵一笑,跟我爷爷说,这次回来我就是想跟孩子告个别,我马上就要成为掌灯人了,以后再想回来,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。

2

掌灯人这个东西,我爷爷还是第一次知道。

沈不二跟我爷爷说,本来他的阳寿还没到,还差几年呢,但是今年有大事要发生,阴间缺少接引人,所以要从阳间选拔,就把他接走了。

我爷爷听沈不二这么一说,那差了几年的阳寿呢?怎么处理?

沈不二提杯,跟我爷爷碰杯,来来来,一边喝酒一边说,咱别干唠。喝完了一盅酒,沈不二才跟我爷爷说,那几年阳寿给我闺女了。

我爷爷想了想又问,这阴间缺少接引人,那你怎么又成了掌灯人了呢?

沈不二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,今年的选拔得太多了,名额超出上限,所以就把我安排成掌灯人了。沈不二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,说道,都是工作,分工不一样。

听沈不二这么一说,我爷爷就又问沈不二,这具体是什么大事儿,你能跟我说吗?

沈不二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说道,不是我不愿意跟你说,因为具体要出什么事我也不清楚。

我爷爷看沈不二这个样子,总觉得沈不二知道,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说吧。沈不二不说,我爷爷就不问,端起酒杯跟沈不二喝酒,问沈不二什么时候走。沈不二说,六月初六。

我爷爷说,六月初六那可快了啊,没两天了。

沈不二放下杯子说,那可不嘛,后天就是。

我爷爷拿筷子夹菜吃,后天几点?我送送你。

沈不二听我爷爷这么说,想了想,送送我?也行。后天夜里十二点,就在河边,你在河边等着我就行。

我爷爷知道了确切的时间,跟沈不二喝了几盅,又聊了会儿天。问沈不二在家什么安排,沈不二说,早就安排好了,哪都不去,跟闺女聊聊天儿,就该走了。

告别了沈不二,我爷爷回家去了,只等六月初六。而我爷爷还怕记错了日期,六月初五那天夜里还专门出去看了一看。看到沂河边没人,便知道必是第二天无疑。

到了第二天夜里,我爷爷早早地准备好,为了防止意外,我爷爷身上还准备了一些家伙事儿。可后来我爷爷才知道,这些家伙事根本是多余。

这几天其实我爷爷想再去看看沈不二的,可是后来忍住没去,毕竟人沈不二说了,这次一去以后回来的机会就少了,让人家多陪陪姑娘吧,咱就别打扰人家了。

到了夜里,我爷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,就出了门。

两袋烟的工夫,沈不二跟沈小琴从他们家那里摇摇晃晃上了河堰。沈不二看到我爷爷,俩人又寒暄一阵,说了一些有的没的,就此下了河堰。

那会是初夏,沂河边凉风习习。几个人到了河边儿,在凉风之中站了一会儿。我爷爷说,其实那天的天气还是挺好的,头顶上月亮虽然不大,但是挺亮堂。照得河水明晃晃的,在凉风中冲击着岸边,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。

几个人在河边儿等了一会儿,我爷爷发现沈不二等得有点着急,走过来走过去。我爷爷跟沈不二说,别着急,这才刚十一点呢。我爷爷说完话,装了一锅烟递给沈不二,让沈不二来两口提提神。沈不二说不能抽,人家不让抽,说这味太大,之前专门交代过了,说要六根清净,不能吃荤,那位大人特别忌讳这个。

沈小琴听了沈不二的话,连说坏了,晚上吃饭的时候还专门给你炒了鸡蛋,这个没事吧?

我爷爷跟沈小琴说,没事儿没事儿,你爸爸说的这个荤不是腥,是指葱蒜一类味道特别大的辛辣食物。这个烟也不行,味道特别大,也属于荤。我爷爷说到这,又问沈不二,人家那边让吃肉吗?

沈不二笑呵呵地说,吃什么肉,阴阳两隔,那边哪有肉。

两个人说话说到这,沈小琴忽然指着北边说,哎,你们看,那是什么?是不是来了?

我爷爷抬头一看,只见沈小琴指的地方有几点灯光摇摇晃晃的,因为太远,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。沈不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说道,应该不是吧,是不是打鱼的灯火?

我爷爷摇了摇头,说道,不像打鱼的。我爷爷说完,沈不二看着远处的几点灯火,紧闭着嘴唇,沉默不语。

沈小琴却说,我看着挺像,你看那些灯火,好像是飘在河面上的。两个人说着话,那河面慢慢地就起了一层雾。

这层雾来得非常诡异,就好像是从北到南一直流淌过来的一般。而且这层雾气特别轻特别薄,但是总感觉黏糊糊的,在河面上顺着河水轻盈地滚滚而来。

随着雾气的到来,天空中也不知道打哪来了一片乌云,把月亮也给遮住了。天色一暗下来,这视野就不像先前这么好了,这沂河两岸一下就黑了下来。而且这黑色越来越浓,就好像瞬间涂了一层墨汁一样。也像天地之间遮天蔽日地盖了一层黑幕布一样。这黑色黑得很沉重,压得人透不过气来。

沈小琴还说呢,哎哟,这怎么一会儿就黑成这样,是不是要下雨呀?

沈小琴说完这句话,没人搭她的腔,我爷爷蹦出来两个字,来了。

沈小琴听他这么一说,一抬头,只见北边原来只有几点的灯光,慢慢地多了起来,成了长长的两串儿。在这片黑压压的黑幕布之中,那两串灯光显得特别明亮。

等那灯光越走越近,沈小琴才看清楚,那两排灯光原来是两排穿着黑衣裳黑袍子的人手里提的长灯笼。

那两排人走得非常缓慢,一抬脚一落脚就像信步闲庭一样。一脚一脚地踩在河面上升腾起来的白雾上。而且这两排人的步伐非常整齐,抬脚也一起抬,落脚也一起落。

这些人抬脚是轻轻地抬,仿佛怕触碰到什么东西一般。落脚也是轻轻地落,仿佛怕踩死蚂蚁一般。这些人穿的黑袍子从头罩到脚,不要说脸了,就连手都看不到什么样子。脚上的鞋子也是黑的,看那个样式,好像是古代人穿的皂靴一般。只不过古代人穿的皂靴是黑鞋白底,而他们脚上的鞋是黑鞋黑底。

这两排人手上提的灯笼,做工精美。这让沈小琴想起来在书里看的宫灯——六角飞檐,灯笼下坠着长长的穗子,紫檀镂雕的灯笼中,散发着幽幽的光芒。而这些人手里提的灯笼似乎更长,简直有半人高了。看那个造型,直上直下也是六个角,那个木头究竟是什么木头,沈小琴也不认识,说不出来。也许是灯光照耀的原因,也许是木头本身的原因,显得特别光滑清亮。而且那木头上镂雕的花纹精美异常,人看不清楚是什么造型,但是沈小琴知道,现在可没有手艺人能做出那样的工艺了。

灯笼上面镶着一个弯弯的挂钩,那个挂钩非常有意思,看上去就像人手指头的骨节一样。但是那挂钩颜色也是漆黑的,而且油亮油亮的。挑着灯笼的是一截长长的黑杆,那个黑杆大概有一臂多长。被这些黑衣人紧紧地握在手里。靠近河边的这一排黑衣人,是右手握着灯杆。而另外一侧的则是左手。

最让沈小琴称奇的是这些人手里挑着灯笼,脚下步履不停,但是这些灯笼纹丝不动,连一丝一毫的晃动都没有。

看到这些人,我爷爷忽然觉得很眼熟,这才想起来,前几年有外乡人到沂河来捉鬼鲛,我爷爷也看到过这样的情形。当年那些人行走的河面上和今天的情形一模一样。唯一有一点不同的,就是在这两队队伍的前面,各多出来一个人。这两个人手里高高地举着一块黑牌子,这块黑牌子能有簸箕大小,上面写着一个血红的大字——「游」。

看到这个「游」字,我爷爷隐隐约约想起了一点什么,可是又不敢确定。

这两对黑衣人挑着黑灯笼缓缓地往前走,走了一会儿,在这两队人中间显出来一个红轿子。抬轿子的是前四后四一共八个人,这八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挑灯笼身上穿的衣服一模一样,都是包头的黑袍子一直垂到脚面。

这些人之中只有一个人穿的黑袍子和这些人稍微有些区别,就是站在轿子旁边的那人——那人穿的黑袍子镶了红边儿。

等那轿子到了正对我爷爷他们这几人的地方,跟在在轿旁的那人嘴里轻轻喝了一声,停。

我爷爷听得清楚,这人喝出的这个「停」字,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。用我爷爷的一句话说就是,恰到好处。那个声音浑厚甘醇,听在人的耳朵里特别舒服,都舒服到心里去了。

这人轻轻一声停,这队伍从头到尾,从举牌子的到掌灯笼的,再到抬轿子的,不约而同,所有人一起停了下来,一丝不乱,甚至就连那衣摆摆动的角度几乎都一模一样。

队伍停下来之后,只有河水轻轻拍打着河岸的声音。空气中连一丝风声都没有,杨树叶的声音、小虫鸣叫声音、睡鸟惊醒声音,一个都没有,一切都安安静静的。

仿佛过了许久,又仿佛仅仅过了一会儿,那个站在轿子旁的人轻缓地说道,大人,新来的掌灯到了。这人说完这句话,连一丝多余的喘息都没有,就此住了嘴。

就在这时,那轿子里一个浑厚的声音「嗯」了一声,然后说了三个字,「过来吧」。

轿子里的人说完这句话,站在轿旁的黑衣人「是」了一声,缓缓转了个身,正对着我爷爷他们站的这个地方,然后说了一句,新任掌灯人入列。这个人说完这句话,再也没有多余的话,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罩在黑袍中的脸,似乎一直在看着沈不二。

沈不二听了这人的话,轻轻吸了一口气,吐出来之后跟沈小琴说,我这就走了,你回去吧。

沈小琴听了沈不二的话,有些不舍得地喊了一声,达。

沈不二看了沈小琴一眼,笑着缓缓地点了点头,又对我爷爷说了一句,三兄弟,多谢照应了。说完这句话,一转身,向着河水中走去。

按照常理,这沈不二一步就会进去到河水里。事实上也是这样的,沈不二一脚踏在河水之中,河水一下就把沈不二的裤子给打湿了。但是沈不二走得很坚定,一步一步地向河水当中走去,蹚的河水哗啦哗啦直响。

看到沈不二往前走,别说沈小琴了,我爷爷的心都有点揪起来了,虽然知道沈不二已经死过一次了,但还是怕沈不二淹死。

可是随着沈不二坚定的步伐,我爷爷发现,每走一步,他的身子就从河水往上浮一分。当沈不二快走到轿边黑衣人跟前的时候,他已经和那些掌灯人一样,飘在河面上了。

沈不二到了轿边黑衣人前三尺的地方,那黑衣人轻轻问道,可是东徐沈不二?

沈不二站直身子说了一句,正是。

那轿边黑衣人「好」了一声,说了两个字,「入列」。说完这两个字,黑衣人又缓缓地转过身,轻轻说了一个字,「走」。

黑衣人说完这一个「走」字,队伍里所有的人抬起了脚步,踩着脚下的白雾,缓缓地向前走去。而沈不二一直面对着队伍,站在那一动不动。

就在我爷爷疑惑,心说难道这沈不二没有给安排地方的时候,队伍走到了尽头,我爷爷一看,正好差了一个人。沈不二往前走了两步,一转身,走进了队伍末尾的这个空位处。

而当沈不二进入的队伍的一瞬间,他的姿态和行走的脚步,就变得和队伍其他的所有人一模一样,都是轻轻地抬脚,轻轻地落脚。就连手摆动的幅度都是一样的,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,其他的黑衣人都有黑袍子穿,只有沈不二穿的还是他死去时候那身衣裳。

就这样沈不二成为了一个掌灯人,给谁掌的灯?我爷爷也猜出来了,那个轿子里的人就是夜游神,沈不二自然就是给夜游神掌的灯。

3

从那一次之后,我爷爷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沈不二。或者说后来也见到了,可是不知道哪个究竟是沈不二。因为沈不二应该也穿上了和其他黑衣人一样的黑袍子,所以看不到沈不二的真正面目。

而下一次见面非常快,就在农历七月的开头,我爷爷在沂河上又见到了夜游神和他的这支队伍。可是那一次见到,和这次不一样,因为在他们队伍的后面,还跟了许许多多的人。

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。

那几天因为快到七月十五了,我爷爷寻思着准备准备东西,该给老一辈上坟了。

现在的规矩没有以前规矩那么多了,我听我爷爷说,以前我们家里头有祠堂,都供奉着牌位,逢年过节初一、十五都要上香磕头。后来祠堂没了,这些繁文缛节也少了很多,但是逢清明和七月十五还是要烧纸的。

不过因为那个特殊的年代,大家烧纸还没有那么明目张胆,也都是到坟头上拜祭拜祭拉倒了。

到这里得说说我爹,我爹这个人从有自我意识开始,就是个闯祸精。一天不闯祸,好像今天白过似的。

那几天我爹也闯了一个祸,把生产队的牛给放丢了。

说起来这个祸并不是我爹故意闯的,但是确实是我爹干的。话说回来了,闯祸这种事,哪有故意干的呢?当然了,点火把人家房子烧了,那是另外一回事儿。当时在我爷爷家后面有个牛圈,生产队里的牛在牛圈里养着。

那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这几头牛一天到晚不消停,也不吃草,也不喝水,就是乱蹦跶。而且一到了夜里就哞哞叫,这把我爹烦的。我爹大半夜睡得正香,这牛一叫,就把我爹吵醒了。

说起这个事情,其实不光牛不正常,狗也不正常,而且地里的小耗子、小蛇、小黄皮子到处乱窜,马路上到处都是这种动物。大家都说要地震了,可是那会儿也都不当回事,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。

就在那几天,我爹就把生产队的牛给放了。

生产队的牛是有人看的,当时有些干部不听话,就给扔到乡下来看牛,吃住都在牛棚里,挺苦的。我们后头那个老头说是市里的什么干部,经常吃不上饭,裤子破得都漏腚帮子了,也没裤子穿,还是我爷爷给送的裤子。

当然了,老头没东西吃的时候,也经常被我爷爷接济。老头还说呢,到时候能有好的那一天,你们家孩子要是有想上个大学的,找我,我有关系。可后来我爷爷看我爹那个熊样,还上大学呢,别闹了,咱们别麻烦人家了。

而且我爹当时把牛给放跑了,这老头儿可被生产队没少教训,这也是我爷爷不愿意找人家的原因之一。

我爹其实把牛圈的牛给放开之后,老头是知道的。可是老头那岁数了,头发都白了,腿脚又不灵便,让他去追牛,他哪追得上啊。

我爹把牛圈一打开,那牛撒欢地跑啊,跑得那速度可快了,眨眼的工夫就没了。而且那会是大半夜,你想去找牛,你去哪找?

所以到第二天,生产队的人疯了,逮着老头那一顿揍啊,这生产队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,这几头牛还是多少年攒下来的,说没就没了。生产队里的人揪着老头的头发,说,那牛怎么回事,是不是让你给吃了?

老头听生产队的人这么一说,委屈得不得了,说我都这岁数了,牙口都不好,给我块肥肉我都咬不开,而且这么多牛,我怎么吃得下去?

生产队的人听老头申辩,更生气了,一脚就给踹了一个大跟头,张嘴就问候老头的家属,我操你奶奶的,我就问了一句,你编出来这么多句,显得你有学问还是怎么滴?把老头那个好打,本来就不多的牙齿,又给揍掉了几颗。

后来还是我爷爷,看生产队里的人把老头打得可怜就给制止住了。生产队里的人跟我爷爷说,这牛他反正得找着,你要是不让我打他,你就把牛给我们找着。我爷爷一听,行,放心吧,这牛我给你们找着。

当然我爷爷还是调查了一番,得知是我爹把那几头牛给放了的之后,把我爹又是一顿好打。不过打也不能解决问题,还是得找牛,就发动全家人找牛。

这一天什么都没干,净找牛了,找来找去,找回来五头。可是还少一头啊,这怎么办?继续找呗。

还是一家人分头找,后来这头牛找到了。在哪找到的呢?在河边,这牛正在红薯的地里啃山芋秧子呢。那牛是我爹发现的,他扯着牛鼻子,想把牛牵回去。可是这牛犯倔,怎么都不跟他走。后来我爹喊我爷爷,让我爷爷帮忙。

我爷爷刚到这河底,牵着牛,还没有出红薯地呢,忽然那天就黑了下来。我爷爷还寻思,怎么着,这刚下完雨,现在又要下呀?

可是就在这时候,我爹指着南边儿跟我爷爷说,那边儿河上怎么来了一队人?

我爷爷一看,可不是吗?黑压压的天空之下,两队提着灯笼的人正往这边走呢。

本来我爹看那群人来了,还想凑近看看,被我爷爷一把摁住了,说这什么人你都想往前凑,到时候把你抓走了,我都没有办法。

我爷爷摁我爹的原因很简单,因为来的是熟人,前面那两个黑袍人手上举着两个大牌子,大牌子上写着个黑色的大字「游」。

但是那天的气氛相对于之前的两次,我爷爷觉得有些不一样。前面两次没有吹打手,这次却有了一队吹打手。

我爷爷听得仔细,音乐之中用的唢呐可不是只有一种型号,有低沉的犹如虎啸,有高昂的犹如龙吟,有清亮的犹如百灵越川。而且这些唢呐声交织在一起悠远清长,传出去很远很远。

而在这唢呐声音当中,还有清脆的铃铛,一下又一下,清脆作响,仿佛敲在人的心灵之上一般。

而在唢呐和铃铛交织之中,是慢悠悠的,一声又一声的鼓击声。虽然不甚怎么响,但是每一声鼓声击打,就那么轻轻地咚的一声,仿佛直接砸到了人的灵魂深处。让人浑身上下禁不住地颤抖。

在这些乐器之中,还有一声又一声轻盈的吟唱。虽然我爷爷听不懂唱的是什么,但是只觉得这吟唱非常美妙。让人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,仿佛就站在高高的云端,看着无穷无尽的云海,每一刻都想翱翔出去一样。

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,我爷爷知道,不光是他和我爹,村子里很多人也都在这一晚听到了乐曲声。有一些人睡着觉,听着乐曲还出现了梦游的状况,从床上翻起来,拉开院门就走了出去,来到了河堰上。

那一晚,河堰上从头到尾站了很多人。这些人就在河堰上站着,也不下去,估计就连他们自己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
而且在这一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儿,不光是我们村,还有其他村,很多高龄的老人,包括一些身体不太好的,相继都去世了。那几天,我爷爷光是去给丧事上帮忙,就累得够呛。

而那一天晚上,这些死去的老人一个一个都从家里出来了,跟到了那个队伍的后面。

不光这些老人都跟到了队伍后面,我爹都想跟到队伍后面,幸亏被我爷爷拽住了,两只手把他耳朵捂了。过了挺久,我爷爷才知道那首曲子叫做招魂曲,是地府专门招魂用的。不过这曲子可不是什么魂都招的,得遇到大事儿。

那天那个事情就挺大。

我爷爷和我爹站在河边听着这个曲子吹了挺久,仿佛这个曲子从头到尾吹不完似的,而吹奏曲子的人也好像不觉得累一样。

等队伍到了近前的时候,我爷爷这才发现,在那个队伍后面,乌泱泱地跟着不知道多少人。密密麻麻的,一直排了好远好远。

我爷爷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有见过,只不过那天那队伍后面那些人的样子,我爷爷也是第一次才见。

在这里再说一事儿。挑着灯笼的后面就是那些乐师,他们身上也穿着黑袍子,把头脸都遮住了,只露出了一双惨白的手。乐师们有的手里捧着大唢呐,那唢呐大到什么程度,需要前面有两个人用肩膀扛着,头后面那个人才能吹奏。有短一些的,只需要一个人扛。其他的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唢呐。

摇铃和打鼓的只有两个人。一个人手里拿着铃,一个人手里拿着鼓。

摇铃打鼓的后面,也是两排人,他们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拿,就是跟在队伍后面吟唱,听那声音也分不出来男女。

吟唱人的身后,是几个跳舞的人,也说不上是跳舞,就是身体在那诡异地扭动。一边走一边扭,动作很慢,但是诡异极了。看上去有的像蛇,有的像枯死的树木。

而在跳舞人后面,就是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人。这些人和前面队伍的人不一样,前面队伍的人都穿了黑袍子。而后面这些人,有的身着褴褛,有的什么都没穿。这些人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。

虽然人数量特别多,但是有一个相同的地方,就是这些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头微微地低着。在队伍中木然地往前走着。所有人不说话,也都不笑,更没有乱跑的。也没有哪个走得太快,哪个走得太慢。所有人都保持一样的速度,无论是大人和小孩。

而且最诡异的地方,就是这些人身上微微地发着白光。这并不是哪一个人,而是所有人。每一个人身上都发着光。

这种光并不是特别明亮,就像咱们现在用的夜灯一样。不过夜灯的颜色有很多种,而这些人身上的光是白色的。

可能是这些白光的缘故,照的这些人身上无论是衣裳还是头发,都白茫茫的,就连眼球都是白的,更不用说身体了。

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发着白色的光,这些白光交织在一起,把沂河的河面,甚至河水下面都照亮了。河水下面的水草,还有各色的小鱼,以及各种各样的虾蟹,静静地浮在水中,一动不动。美极了。再映着河岸两边的绿树,以及草丛之中偶尔飞起来的萤火虫,那幅情形既诡异又美丽。

而随着这些发光的人的走动,仿佛在河面上又交织成了一条新的河流。只不过上面这层河流是流着光的,从头到尾无穷无尽。

那天晚上我爷爷和我爹,还有那头牛,安安静静地坐在河边儿,一动不敢动,老老实实地看着这条流着光的人河走了一夜,一直看到鸡打鸣。

就这样那些人流都还没有走完,不过到了鸡打鸣的时候,前面的音乐声戛然而止,一个清凉的嗓音喊了一声「停」,然后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。继而,随着黑暗慢慢地退去,这些人也都消散了影踪。那站在河堰上梦游的人也都回家去了。

后来这些人聊起来,都说那天夜里他们做了一个梦,这个梦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,这些人来到一处山坡上。这处山坡全是黄土,风从南边吹来,吹得山坡上黄土弥漫。而在山坡下面的峡谷里,有很多缺胳膊少腿的人汇成了一条人流,缓缓地走过。

这些人说起这些梦的时候,一个个都特别惊诧,他们没想到竟然能做相同的梦。一问之下才知道,不光是他们,在那天晚上同时有好几个村子的人都做了这样的梦。

这个梦非常真切,就像发生在他们眼前一样。而且有些人添油加醋,把这个梦传得神乎其神,一天不到的工夫,说什么的都有。

有的说是阴兵过道,有的说是要打仗了,还有的说是世界末日就要到了。可是到了晚上,就得到了真实的消息,说是北边地震了。

地震的消息传来的时候,我爷爷坐在小院子里,什么都明白了,北上的和尚、沈不二成了掌灯人、昨晚这么多发光的人。我爷爷当时明白,这么多发光的人不是别人,就是地震的时候死去的人。而这天,是阴历七月初二,宜祭祀,忌嫁娶。过了几天我爷爷才知道,北边的这场地震死了二十多万人。

地震过后两个多月,那两个北上和尚的其中的一个,又从我爷爷这边路过。我爷爷看到他就问,怎么去的时候两个人,回来的时候就剩你一个了。

那个年轻和尚告诉我爷爷,我师兄说北边太苦了,就留在那里不走了,说要多念一些经。

我爷爷听了年轻和尚的话,留他吃了一顿饭,用红薯煮的小米粥,炒了两盘菜,一盘豆芽,一盘豆角。年轻和尚走的时候,我爷爷还给他煮了几个红薯带着。

那场劫难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一场劫难,我爷爷每次说起来,最后的总结都用三个字,「真惨哪」。然后又说,希望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
那次事情之后,过了两年,我爷爷后来又见到了夜游神。不过这一次的事情比较有意思,因为这个事情是夜游神娶媳妇。

4

那会儿我们村有个傻姑娘,叫英雄。

你没看错,就叫英雄。当时他爸爸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,可能被棍子打了,也可能是别的原因,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儿。

不过据她妈说,这小姑娘刚生出来的时候九斤多重,她妈妈想给她起名叫九斤的。可是她爸爸不愿意,说这孩子起这个名儿太不雅观了。当时正在播放英雄永渡大渡河,她爸爸就说,不如就叫英雄吧。这个名儿就定了下来。

小姑娘从小长得虎头虎脑,特别可爱,见人就笑。大家都喜欢逗这个小姑娘,也不用做别的,只要往小姑娘跟前一站,咯咯一乐,小姑娘就跟着你咯咯笑。笑声响亮,很是让人振奋。

大人说,这小孩儿不能老这么逗,逗多了容易傻。谁知道一语成谶,这大姑娘长大了跟小时候差不多,别人也是一逗就乐。不过小的时候是咯咯笑,长大了是哈哈笑,那嗓门儿比我爹还粗。

当然了,这姑娘比我爹大几岁,所以她没有机会见到我爹一身黑毛的样子,非常遗憾。要是她能见到我爹一身黑毛的样子,估计她会找我爹掰个手腕儿。根据我的猜测,就我爹那膀子力气,跟她也就伯仲之间,闹不好我爹真不一定能掰过她。

我说这个话不是瞎说,这英雄长到十三四岁,那两膀子力气就大得没边儿。那会生产队有打麦场,大卖场上有石碾子,是用石头做的,小的都有二三百斤,大的能有个四五百斤。

那会儿到了夏天,打完了麦子大人没事干,就在打麦场上乘凉。乘凉的时候也就是吹吹牛逼,这个说他见过乾隆皇帝的金锄头,那个说他和周总理使过一个尿盆儿。像吹牛逼这种事儿谁都不服谁,就看谁胆子大了。但是往往吹到最后,肯定会吹急眼,因为两个人基本上都编不下去了,再编就只能人身攻击了。

这一人身攻击可就杠上了,这个说他牛逼那个说他牛逼,有一些好事的就挑拨他们,说你们谁能把卖场上的石碾子抱起来,谁就牛逼。两个吹牛逼的一听,行啊,走吧,谁先来。

那会儿农村有没有力气大的呢?有。这石碾子能不能抱起来呢?能抱起来。小的时候这种事我亲眼见过。但这个呀,也就仅仅能抱起来。谁说能把这个石碾子拿在手里耍一把,耍不了,太重。

两个吹牛逼的就开始抱石碾子,这个一咬牙,嗨的一声,石碾子离地了。另外一个撇撇嘴,你这算什么,看爷真给你抱起来。

那个就说了,你要是真能抱起来,我真还叫你一声爷。

这个就说,等着啊,等着叫我爷啊。然后一弯腰,两膀子把石碾子抱住,嘿的一声,石碾子缓缓离地,他慢慢直起了腰。

但这石碾子真不是一般重,一般人能把腰直起来就了不得了。这人腰也就直来一半儿,不敢直了,怕真直起来把这腰给闪了。所以这人腰直了一半,就把石碾子扔到了地上。

这人把石碾子一扔,说道,喊爷。

那个就说了,你不说抱起来吗?你腰没直起来,不算抱起来。你要是把腰站得笔挺,我绝对喊你爷,可是你这没站起来啊,对不对?

这个就说了,你就说我抱没抱起来吧,你别管我腰站得直不直。

这两人就吵吵开了,这中间有评理的,一大帮人,有的说应该喊爷,有的说不应该喊爷,吵吵嚷嚷,这就吵起来了。

反正农村就这点事儿,一颗米粒掉到地上也能吵半天,这就是个热闹。

正当两帮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,众人就听一声清脆的嘿声,大家转头一看吓了一跳,英雄这个小姑娘把这个石碾子抱在了怀里,这腰站得笔挺。这还不算完,小姑娘抱着石碾子绕着打麦场走了一圈儿。走完这一圈儿,英雄把石碾子往地上一扔,指着那人说道,喊爷。

按道理来讲,英雄爸爸跟这人平辈,平常大家见面亲亲热热的,你哥哥我兄弟的,挺和睦。可如今这小英雄抱着石碾子在打麦场走了一圈,指着她本家的叔叔让喊小姑娘爷,打麦场上可就炸了。一群人嚷嚷,给这个人说,喊爷,喊爷。英雄的本家叔叔下不来台,对着小姑娘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爷,喊完这声爷,气哼哼地转身就走了。

农村的事少,大家也没有什么娱乐,这个事情就让大家记在了心里,每次见到这人,村里人都会称呼他——英雄她孙。

这个事情之后这英雄就出名了,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村有这么一个小孩,还是个小姑娘,力大如牛。那段时间好多外村的人到我们村来找小姑娘比试,比什么的都有,有比搬石碾子的、有比扳手腕的、有比摔跤的,但无一例外这些外村人都输了。

不过小姑娘力气在大,也总归是小姑娘,傻不拉叽的。十六七了,长得也不错,挺白净,头发乱糟糟的,脸脏兮兮的,无论夏天冬天老是流大鼻涕。鼻涕一流出来,用手背一擦,呼噜一声。

别看姑娘傻,但这姑娘就爱吃,什么都吃。苞米熟了,掰下来剥吧剥吧就吃了。山芋大了,刨了个坑,挖出来,擦擦就吃了。树上结红枣了,一颗一颗的挺招人喜欢,姑娘抱着树一顿摇,红枣稀里哗啦落了一地,姑娘捡了一捧,用衣裳兜着,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吃了。

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,这姑娘从小到大什么都吃,不干不净的,也没见生过病。

也有人看这姑娘傻,想打这姑娘主意,可是这姑娘两膀子力气可不是闹的。有个泼皮,叫孙小宝的。这孙小宝也不知道眼睛长歪了,还是怎么回事儿,就看上那姑娘了。三天两头来撩拨这姑娘,后来有一回也不知道怎的,姑娘被撩拨恼了,提着孙小宝的腿,给扔河里头去了。

那孙小宝在飞翔的过程当中喊了好多声「救命啊,救命啊」,「扑通」一声掉进水里,差点没被淹死。你想这得扔多远。

从那之后孙小宝就老实了,见着姑娘都躲着走。

后来有人问这姑娘,你为什么把孙小宝扔河里头去?姑娘挺生气,我吃玉米秸呢,他扒我裤子。

别人一听孙小宝扒傻姑娘裤子,见着孙小宝就说你这孙小宝不干好事儿,扒人家裤子没扒成,让人家姑娘提着腿把你扔河里头去了吧。这个事儿在我们那也成为笑柄了,而且一笑就是好多年。

按理说像英雄这么一个傻姑娘是嫁不出去的,可是还挺多媒人上门来给她提亲。这些人提亲的想法很简单,就是把英雄娶回去能帮着家里干活,最起码一头牛是省了。其实不光牛省了,另外拉磨的话也不需要驴了,拉车的话也不需要骡子了。这个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。

可是英雄的爸爸并不是这么想的,虽然她这个闺女头发乱点,力气大点,鼻涕流得长点,可再怎么说,这也是她的亲闺女。他的亲闺女是给男人疼的,并不是娶回去给你干活的,那成什么了,那不是卖闺女吗?

但是英雄的妈妈说了,孩他达呀,你想想,咱闺女这个样,能有个人要就不错了,你还想哪个男人疼她?她嫁过去不薅人脖领子扔出墙头外就算挺好的了,怎么疼她?咱闺女这么大力气,嫁过去不干活干嘛?做针线活?拿什么做?拿秤杆子做啊?

英雄的爸爸知道英雄妈妈说的是实情,可是一想,姑娘嫁到人家去了,好吃的没吃上,好玩的没玩上,好衣服没穿上。一天到晚蓬头垢面,风里来雨里去,又是拉犁,又是拉车,又是拉磨。英雄爸爸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得劲。

凭什么人家姑娘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,到人家去了,安安静静地收拾个家务,做个饭生个娃,自己姑娘就不行呢?

难道就因为她有这两膀子力气的原因吗?这不公平啊。

英雄爸爸多希望自家闺女也是一个普通的姑娘,会打扮、会说话、会笑,会不会做针线活都无所谓了,可最起码嫁到人家里头不能给人当牛做马呀。

英雄爸爸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,正站在沂河岸边,他望着滔滔的沂河水,许愿说道,老天爷啊,你要是能开眼,让我家姑娘找一个能疼她的男人。

英雄爸爸说的这些话,其实也就随口一说,他并没有想这个愿望能够成真。他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,要是随随便便许个愿就能成真,他早就发财了。

在河边抽了一袋烟,英雄爸爸又坐了一会儿。大半夜的,凉快是凉快,但是蚊子还挺多。

英雄爸爸抽完烟,把烟锅子轻轻地在地上磕了磕,然后拿手指头把里面的灰抠了出来。正犹豫是不是要再来一锅,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,你这个愿望啊,倒是能完成,但是你得拿个东西跟我换。

英雄爸爸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跳,左看看右看看,都没有人啊。既然没人,那是谁说的话。

英雄爸爸从小就生活在沂河边,没少听老人说沂河里的怪事。而且他活了这么大岁数,沂河里发生的怪事他也见过一些。所以现在他忽然听到大半夜的有人莫名其妙跟他说话,他吓了一跳。他左看右看,没有发现人之后大声问道,谁?

那个声音说的,我跟你离得这么近,你都看不到我吗?

英雄爸爸听这个声音离自己确实不远,前后左右找了一遍,还是没找到人。他还以为是有村里的人躲在草丛里跟自己恶作剧呢,所以他张嘴就骂,说你要是装再装神弄鬼,老子可要去你家日你妹子了。

本来英雄爸爸这句话是一句骂人的话,可是没想到那个声音说道,你不行,我妹妹太硬,你搞不动她。

英雄爸爸听了这句话,更确信是有人跟他恶作剧。要是好好的人被自己骂了,能这么接茬吗?说什么自己妹妹太硬,这不是搞笑是什么?

英雄爸爸听到这里确信是本庄本邻的人,要不然不能给自己开这样的玩笑,他就说,我不理你了,不早了,我该去睡觉了。

那个声音一听他要走有点着急,就跟他说道,哎,你别走啊,我说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,就一定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,我不是骗人的,要是不信你现在往东边走二十步,你看看草丛里是什么。

英雄爸爸听这个人这么一说,想了想,还真就往东边走了二十步,进了草丛。英雄爸爸一进草丛吓了一跳,心说坏了,上当了。

为什么这么说呢?因为这个草丛里头啊,是一块倒了的墓碑。这个墓碑可是有年头了,不过也没人知道这墓碑上写的是什么,上面跟鬼画符一样。这墓碑的后头也没有坟墓,可是在墓碑的下面却有一个石雕的大乌龟。

有老人说这石碑打村子在这的时候就有,原来是立着的,后来下了一场大雨,上游发大水,把石碑给冲倒了。有人想去扶,可无奈这个石碑确实太大,当时也没有工具,扶也扶不起来。可是好在这石碑倒的时候,把这个石头乌龟压在下面了。所以这石碑是斜着躺在地上的。经年累月之后,这石碑和乌龟有一大半都被埋进了土里。

不过在石碑和这乌龟也有诡异的传说,说一到这个下雨天啊,就有人看见这石碑上坐着一个女人,这个女人披头散发地在这唱歌。

不过传说终归是传说,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这个女人。所以也就当不得真。不过每逢旱年,这石碑和乌龟上倒经常爬满了蛇,大蛇小蛇都有,这是真的,经常有人看见。英雄爸爸也看见过几回。

「三年自然灾害」的时候,还有人到这个石碑上去抓蛇吃。不过吃蛇的那些人,最终也都没有熬过去。这些人的死去,究竟和那些蛇有没有关系,不知道。

可是无论怎么样,这个石碑和这个大师乌龟在我们那都是相当诡异的。或者说的简单一点,大家都觉得这个石碑和这个乌龟不吉利。再加上那些吓人的传说,没人愿意到石碑和乌龟这里来。有小孩子到石碑和乌龟上面玩儿,回去被家里大人揍一顿是难免的。

英雄爸爸一看是石头乌龟,心里免不了有些不安。灵异的事情他是经历过一些,可是被主动找上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
听见石头乌龟能帮他完成心愿,这英雄爸爸就想,这乌龟自己都挪不动窝儿,还能帮他完成心愿?虽然英雄爸爸这么想,但是他心里又抱着几分期望,毕竟这个乌龟是个大石头,竟然还会说话,这本身就不太一般。

英雄爸爸就说,真的能帮我完成心愿?

石头乌龟说,那还有假,我要帮你完成不了,怎么对得起我这个身份?

英雄爸爸听石头乌龟这么一说,没听到它身份的事情,只注意到了前半段,它能帮自己完成心愿。英雄爸爸就说,只要你能帮我完成心愿,你想让我拿什么东西给你换都可以。

这石头乌龟就说了,我也不要你别的东西,你把你手里的烟锅子给我就行了。

当时已经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,那会儿已经时兴起抽纸烟了,虽然没有过滤嘴儿,但那纸烟抽起来也比烟锅子香。别看现在烟的牌子多,那会儿的烟牌子也挺多,什么石猴、雪峰、红旗、友好、天桥、白杜鹃、白樱花,那简直就多了去了。

英雄爸爸那会也抽香烟,但是他还是愿意抽这个烟锅子,不为别的,那卷烟没什么劲儿。烟草都是英雄种的,种好了放在大太阳地儿好好地晒晒,然后放在屋子里阴干。切成丝儿捂起来,想抽就抓一把放在烟叶口袋里。经济实惠,还有劲儿。

要说英雄爸爸手里的这烟锅子,也算是老物件了,都是从祖辈上传下来的。

英雄爸爸也不知道这石头乌龟要自己在烟锅子干嘛?不过话说回来了,既然这石头乌龟想要自己的这个烟锅子,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,无论这东西是谁传下来的。再怎么说这一个烟锅子,和自己闺女的幸福比起来,那算什么呀?

所以这英雄爸爸毫不犹豫地,就答应了这个石头乌龟。

可石头乌龟提出条件了,按道理来讲,我应该给你先办事后再找你要这个东西,可是现在不行,你这东西必须先给我,我再给你办事。

英雄爸爸一听,心想万一我把这个东西给你了,你跑了怎么办?可是英雄爸爸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逗乐了,这乌龟就是个大石头做的,我把这个烟锅子给他,它就算想跑它怎么跑?英雄爸爸想到这里,又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石头乌龟的条件。

可是答应着石头乌龟条件之后,英雄爸爸犯了难,我的烟锅子可以给你,可是给你放哪儿?要是有小孩来把这个烟锅子拿跑了,你能怎么办呢?

石头乌龟就说了,你放心吧,你把这个烟锅子插在我嘴上,然后你直接走就行了,根本就不用管我。

英雄爸爸一听,觉得这石头乌龟想了一个好办法,就往前走了几步,来到了石头乌龟跟前。

到了石头乌龟跟前之后,英雄爸爸趴在石头乌龟的脑袋那儿找来找去。英雄爸爸本来想找个缝给它插进去,可是缝没找着,就找着一个窟窿眼儿。英雄爸爸看到这个窟窿眼儿,觉得还挺合适,把自己的烟锅子往那一插,嘿,大小正好。

插完了烟锅子,英雄爸爸还好心地把烟布袋加烟叶一块给留了下来。不光如此,英雄爸爸还往烟锅子里摁了一锅烟叶,还给点着了。说来也奇怪,英雄爸爸做完这些,那烟锅子在黑夜里忽闪忽闪的,竟好像这石头乌龟抽起了烟一样。

做完这些英雄爸爸就走了,因为石头乌龟跟他说了,你回家等消息就行了,剩下的你只需要交给我。

英雄爸爸一想,那就走吧,还等什么呢?大半夜的和一个石头乌龟在这聊天,说不害怕吧,也挺瘆人的。

回到家里,英雄妈妈看英雄爸爸这么久没有回来,正担心着呢。还张罗着英雄要出去找找。英雄妈妈可不敢让英雄一个人出去找,这英雄精力旺盛,大半夜的出去,都有可能赶个集再回来。

这娘俩正准备出门呢,英雄爸爸回来了。看到英雄爸爸回来,英雄妈妈虽然嘴里埋怨他,但心里挺高兴的,

进了家门,英雄妈妈问英雄爸爸去哪儿了?英雄爸爸便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给英雄妈妈讲了。英雄爸爸告诉英雄妈妈,孩子他妈,你放心吧,咱们的闺女有着落了,今天晚上有一个乌龟给我保证,它能帮咱们闺女找了一个好女婿。

英雄妈妈一听英雄爸爸说这个话,差点没跳起来,问道,你这个傻老头子,一个石头乌龟找你要了旱烟袋,跟你说能帮咱们家闺女找个女婿,这你就信了?

英雄爸爸说,嘿,这石头乌龟,还能说话,这我还不信,那我相信什么呀?

英雄妈妈看着她这个生活了多年的人生伴侣,一时间惆怅不已,这么些年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,自己的老伴儿竟然是个笨蛋呢。不过都这么大岁数了,底下的孩子好几个,有的都成家了,不能到这会儿了再去找别人吧,那不像话。

就是可惜了一杆好的白玉旱烟袋。英雄妈妈叹了一口气,招呼英雄爸爸,行了,别说了,睡吧。

两口子收拾收拾,这就上床睡了觉了。

这两口子睡了觉了,这英雄也得睡呀。可是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,英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虽说这英雄是个黄花大闺女,长到了十七八岁,也该怀春了,可是这傻姑娘心窝子浅,心里面藏不了多少事。

这傻姑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琢磨,我这怎么睡不着呢,是不是晚饭的时候没吃饱啊?想到这里,起来到锅里盛了一碗凉米粥,又吃进肚了。

吃完米粥,这傻姑娘心里踏实多了。可是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,这小绵羊数得铺天盖地,可是越数越精神。这傻姑娘开始担心,是不是自己生病了?得了睡不着病,傻姑娘这么一想,把自己吓坏了。心里琢磨,这病怪吓人的,该怎么治呢?想了一百多种治疗方法,这治疗方法不是吃枣,就是吃花生,要么想着吃个烧土豆子。傻姑娘又想,这个季节吃烧土豆子的不行,烧心。还是看谁家的瓜地里瓜熟了,去摘两个来。傻姑娘一想到瓜,就有一种必须马上行动的感觉。

可是这大半夜的,万一溜出去被爸爸发现了,估计还得打一架。爸爸又打不过自己,万一出手重给打死了怎么办?

傻姑娘翻来覆去在这纠结的呀,一边是自己的亲爸爸,一边是地里的瓜。傻姑娘正不知道该怎么好呢,忽然听到窗外响起了铛铛两声。咦,哪来的声音?傻姑娘一翻身就坐起来了。

傻姑娘往窗外一看,只见窗台上有一个小小的黑影,正冲自己招手呢。

傻姑娘挠挠大脑袋,想这小个子找自己干嘛?难道他知道自己想去偷瓜,喊他偷瓜来了。傻姑娘想到这,从床上一跃而下,脑子里把她老子扔到了旁边,兴高采烈地拉开房门,跟着那小个子走了。

【未完待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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